吃了饭,丫鬟们上了茶。大太太突然对五娘和十一娘:“明天你们也跟我一起去见见你们的大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罗振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四爷罗振声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被大太太养得如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总自以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还曾对身边的丫鬟说:“如果不是三年孝期,我去考个秀才还不是手到擒拿。”
十一娘闻言不由á抬起头来。
她一边说,滨菊一边暗暗的记在心里。
“喜欢养花养草啊,喜欢听身边的人在她面前有说有笑的,还喜欢大家穿鲜亮的衣裳……”
冬青执意不肯,珊瑚想着每次姐妹们聚聚,冬青都是那个坐在下座帮着捧汤捧羹、上茶上点心的人,何况这次是她自己้屋里宴请,再这样争执下去,不免坏了气氛。又想到她以后要和自己้的好姐妹琥珀一个ฐ屋里,琥珀又是被大太太突然拔过去的,不比她和十一小姐亲厚,如关键的时候能在十一小姐面前帮着琥珀说上一二句,琥珀的日子要好过多了。因此存了奉承之心。
长叹了一口气。
二姨娘淡淡地道:“五小姐毕竟年纪小,笔力不足。写那簪花小楷书时候还不觉得,写斗方大字,未免过于妩媚了!”
大太太听着就叹了一口气。
十娘身边的丫鬟碧桃和红桃,一个低头望着自己脚下的青石砖,一个侧脸望着台阶旁那ว株光秃秃的玉兰树,都装没有看见。
如果仅仅是奢华,她也不会吃惊,问题是,这和她一路上看到朴素的青砖灰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特别是那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宝蓝玻璃里浮着赤金色的牡丹花,那种眩丽ษ彩色,简直可以让人窒息。
想到这里,她不由望了五娘一眼。
五娘的脸上依旧ງ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那微笑已经有些勉强;她的身姿ู依旧笔挺,只是那ว笔挺已经有些僵硬……看样子,她好像受了点小小的打击!
三十
突然间有微弱的抽泣声传来。
走在前面的陶妈妈脚步一顿。
五娘已回过神来,笑着站在了帘子前:“妈妈,这羊脂玉佛手真漂亮,可是整块羊脂玉雕成的?”
陶妈妈转过身来,望着五娘的目光中有无法掩饰的惊讶和赞赏:“这佛手的确是整块的羊脂玉所雕!原来五小姐对这些感兴趣。”说着,领ๆ了两ä人往西间的多宝格去,“这边还陈设了一些玉器,五小姐可以赏析一番。”
有意让她们回避回避。
五娘笑道:“多谢妈妈。我正好开开眼界。”
十一娘微微笑起来。
五娘越积极,自己就越安全!
她跟五娘站在多宝格前观赏里面呈放的各种玉饰、瓷器,陶妈妈却支着耳朵听着东间的动静。
三个ฐ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个穿着红绫袄、蓝ณ绿色比甲作丫ฑ鬟打扮样子的小姑娘从西间出来:“陶妈妈,夫人说请两位小姐到里边坐。”
马上就要见到那个ฐ可以操纵她们未来的罗元娘了……五娘和十一娘脸上虽然都没有露出一丝异样,心里却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
陶妈妈则立刻应了一声“是”,笑着请她们两人进了西次间。
十一娘垂着眼睑,循规蹈矩地跟着陶妈妈绕过屏风进入了元娘的卧房,然后按照一般卧室的陈设朝右飞快地睃了一眼。
黑漆钿镙床的大红色罗帐被满池娇的银勺勺着,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神色疲倦地靠在床头姜黄色绣葱绿折枝花的大迎枕上。她穿了一件石青色绣白玉兰花的缎面小袄,鸦青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了一个圆髻,鬓角插了支赤金镶蜜蜡水滴簪,苍白的脸庞瘦削的吓人,乌ไ黑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坐在床边眼角还泛红的大太太,满脸都洋溢着母女重逢的喜悦。
这样的罗元娘……
十一娘有些意外。
她曾经无数次猜测……以为会看到เ一个ฐ冰冷倨傲的女郎,或是一个ฐ严谨端肃的妇人,或是个表情戚婉却目光锐利的女子……没想到เ,她竟然会见到一个如此温和,甚至带点孩子气的罗元娘!
“一眨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一个陌生但带着几份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原来总跟在我身后的小丫头都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大姐!”走在十一娘前面的五娘突然间哽咽着跪了下去,“我,我很想您……还记得您从杭州府给我带回来的窝丝糖!”话到最后,已是嘤嘤๒小泣。
十一娘见状立刻๑跟着跪了下去,低头垂手,十分温驯的样子。
“快起来,地上凉!”温和的声音里就有了几分娇嗔,“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跪下了……”
立刻有丫鬟过来扶她们。
十一娘不动,眼角瞟着五娘,见她站了起来,自己才跟着站了起来。
“来,到เ我们身边坐会,我们姐妹也好说说话儿。”
随着话音刚落,就有丫鬟端了锦杌放到了床边。
五娘和十一娘起身道了谢,又上前给元娘磕头正式行姐妹之礼。旁边立刻有机敏的丫ฑ鬟拿了锦垫在她们还没有跪下之前放在了她们的膝头,待她们磕完头,又马上有丫鬟上前将两人搀起。
丫鬟的动作悄无声息,反应迅速。
十一娘一面暗暗吃惊元娘屋里的丫ฑ鬟训练有素,一面和五娘一前一后半坐在了床前的锦杌上。
有丫鬟奉茶奉果。
元娘就笑盈盈地打量起两个ฐ妹妹来:“五妹从小就漂亮,到和我心目中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十一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看这尖尖的下巴,倒和五姨娘颇็有几分相似。不过,这头发随我,乌黑浓密。”
十一娘听到有人提她,脸色微红,低头垂首喃喃半天,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显得很是羞怯不安。
“什么随你了?”大太太笑道,“那是随了你们的祖母。”
元娘嘴角微翘,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屋里就多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元娘吩咐身边的丫鬟:“来,把我枕头下的两个雕红漆的盒子拿出来。”
丫ฑ鬟应声蹲了下去,在元娘的迎枕下摸了两个巴๒掌大小的圆形盒子出来。
“姐姐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想着手里还有两块玉佩能拿得出手,就让人给找了出来。”说着,示意那小丫鬟将手中的雕红漆盒子送给五娘和十一娘,“你们一人一块,戴着玩吧!”
元娘说的客气,两ä人却不会真的以为ฦ那两块玉佩仅仅是“拿得出手”而已,遂起身道谢郑重地接了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