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李正确实够忙了,一行军住下后,他就和捕来的人谈话,讲抗日道理,讲八路军的政策。有时敌人出动了,他把他们转移到渔船上,也在和他们谈着。刚捕来的时候,这些伪保长都白着脸色,浑身打寒战,因为他们听说铁道游击队最近在湖边杀人了,他们感到没命了。因此,当把他们逮捕的时候,家人都哭叫着。可是这两ä天,他们脸上渐渐恢复平静,甚至有时有点笑容了。
“奶奶个熊,真受罪!”
“啊!你们来了呀!快进来歇!”
“赶快出山吧,到外边再不济,也能吃上个馒头加咸鱼呀!”
大家的眼睛都充满了敬意。张司令和王政委满脸笑容的走到他们身前。和他们一一握手。
缓下手来,芳林嫂就盯着老洪的脸,急急的问:
“我们也老想着,可是往哪搞呢?”申茂为难的回答。“去和鬼子夺呀!”老洪直截了当的说。他用亮的眼睛直视着申茂,好象在审视着对方แ的胆量。在老洪的眼光下,申茂有几分胆怯,他躲开了老洪的视线,微微的摇了下头,低低的说:
“当然!”政委肯定的说,“我们是铁道游击队,任务就是在敌人铁道上活动,当然会经常搞火车的。”
黑大汉把烧鸡和酒都放在临窗的小板桌上。小桌正位于他和鬼子中间,夕阳透过玻璃窗照ั着兰陵酒瓶,泛着粉红诱人的颜色,一个ฐ酒瓶大概被主ว人打开过,酒味和包在纸里的酱紫色的烧鸡的香味,不住的钻进人们的鼻孔里。开始鬼子感到和中国人坐在一起很讨厌,可是当他的眼睛溜到酒瓶和烧鸡上,脸上就露出和悦的样子了。所以当黑汉子把最好的炮台烟抽出一支递上去的时候,这鬼子小队长也就接过来。黑汉子又是那么殷勤的划ฐ了火柴为ฦ鬼子点烟,在一阵烟雾下边,鬼子的脸色变得和蔼些了。
夜里,他们分散的住在几家低矮的草屋里,王强看见这几家房子周围,有岗哨在黑影里活动。他低声的说:“战斗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现在他又要到这洋行里来了。那天陈四说三掌柜已经不在洋行里了,他想还是不见这鬼子三掌柜为ฦ好,因为他是那ว样匆匆的离去,又一去不回头,可能会引起三掌柜的疑心。可是,现在洋行都换了新鬼子,而且都是较大的鬼子军官,进出都查的很严,他没有熟人,怎么能进去侦察呢?想到这里,他又感到要有三掌柜也许就好办得多了。
他在炭厂是那么活跃,讨人喜欢。白天他总不喜欢躺下来睡觉。一到晚上有事要出了,上半夜他还支持得住,一边走一边肚里哼着八路军进行曲,可是到下半夜,他就嫌头沉,想打瞌睡了。现在他就在幻想着能有个火车给他休息一下。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涩的眼睛不住的瞅着那条黑堤,可是总不见火车到来,只得默默的跟在彭亮、林忠的身后,沿着铁路的西侧,向漆黑的远处走着。
“李正同志,为了党的工作的需要,组织上决定调动你的工作。”
“是呀!天一亮,小车就拥上门呀!……”
老洪一见老周,就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当区长了呀!我被你们的哨兵盘查了一阵,这儿真有些根据地的味道了。”老周弄了些柴火,给老洪烤着,笑着回答:
“我两枪没有打死他,他现在却对我格外亲热了,这倒使我犯寻思,是不是他在怀疑我?他越想拉拢我,我越犯疑心,x他奶奶!只恨我一时心慌,没有打准。打死了倒省事。谁知道他肚里卖的什么药?我想了又想,还是不在那里的好!”王强望着老洪的脸,等着他的回答,因为从山里出来,上级指定老洪负责。同时,他俩自小在一起,从个人感情上,也是以老洪的意见为意见。老洪的性格刚强果断,他只要认准要作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就是刀山他也要攀上去。王强比较犹豫,遇事有时拿不定主意。
两ä人出了门,摸黑向右走了十多步,在一个ฐ栅栏门边停下。老周往里一望,这是一个ฐ四周围着短墙的小炭厂。中ณ间有个炭堆,旁边有些筐筛铁铲等工具。院子四周靠近短墙的地方,有几个ฐ焦池在熊熊的烧着。所以这里显得烟气特别大。老王开了栅栏门,他们走进一间矮小的黑茅屋里。
“你们现在什么地方แ?”李正问。
“今晚部ຖ队在离这二十里路的毕庄,把顽ื军一个营包围,战斗正在进行。营长派我到เ这里来和你们联系,要你们今夜就赶到西北十多里的兰集去。部队结束战斗以后,就拉到那里,因为ฦ这里离铁ກ路和敌据点太近,不便于大部ຖ队活动,因此,周营长请你们去,主要是想了解这边的情况,准备下一步战斗。”
“好!”老洪叫王强马上去通知各分队到เ庄外集合,“准备出。”
在下半夜,各分队都已到齐,队员们听说山里过来主力部队了,都摩拳擦掌,说不出的高兴。西北方向已听不到枪声,大概毕庄的顽军已被消เ灭。铁道游击队由á侦察员领ๆ着,向西北的兰集行进。
到兰集时,天已大亮,三营早已๐住在那ว里,士兵都睡下休息了。三营营长是老周的哥哥,他过去和老洪、王强都很熟,他虽然指挥部队作战忙了一夜,照例战斗结束,指挥员就松一口气,马上感到疲劳,该躺下休息了。可是他没有睡,在等着铁ກ道游击队。一见面,这高大的营长就紧握了老洪、李正的手:
“你们辛苦了!”
“你们打了一夜,才辛苦呢!”王强笑着说。
“不!”营长说,“你们才真辛苦,上次你们出山时,老六团一回去,司令部就很担心你们;你们几条短枪,要应付这一带敌伪顽和封建武装,是够艰苦的。我们本来是在其他地方แ活动的,司令部马上调我们到เ这里来帮你们打一下。”说到这里,营长哈哈笑起来:“司令所以调三营来,不是没原因的,因为三营是枣庄拉出来的老底子,听说来帮助过去在枣庄一块挖煤的老伙计,情绪都很高,所以昨天我们一进入这个地区,就消灭了顽军一个营。”
周营长马上叫通讯员去取了几瓶好酒,这是打顽ื军缴获来的,并叫伙房搞了些肉、菜,来款待铁道游击队员们。队员们都是好久没有吃到酒了。鲁汉在席间大吃大喝,还不住的叫骂着:“也该叫这些龟孙尝尝老八路的味道了!”周营长说:“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你们出气的,不把这些绊脚๐石搬掉,就不能在这里坚持抗战。”
老洪对周营长谈了这里顽军的活动情况。听说他们勾结敌伪,盘踞在夏镇一带,周营长就肯定的说:
“那么,今晚我们就打夏镇,你们白天辛苦一点吧,把那ว里的情况侦察一下!”
老洪派王强带申茂那个分队,就出侦察去了。
天黑以后,队伍向西出。铁ກ道游击队员们,束着袖子,提着短枪,走在前边,作为三营的向导,夜袭夏镇。
春夜的田野很静,微风吹拂着,朦胧的月光下是一片起伏的麦浪,天已经暖和了。
铁道游击队摸到夏镇街里,却不见一点动静。白天申ã茂派人来侦察,说这里住着一个营。彭亮找到一个老百姓问了,才知道顽军听说北边他们吃了败仗,在傍晚的时候很恐慌的向西撤退了。
三营穿过夏镇,撤到村外休息,一出庄,彭亮带着一个分队走在前边当尖兵。突然听到前边有沙沙的脚步声,彭亮派一个队员到后边报告,一边把小坡一拉,悄悄的溜到路边的麦田里,只见远远的顽军的尖兵过来了。当顽ื军的两个尖兵刚走近身边,彭亮和小坡一跃身子,跳上去抓住了两个ฐ顽军的领子:
“不要动,动打死你!”
尖兵后边的顽ื军大队听到了,一排枪打过来。大个ฐ子周营长早ຉ把队伍布置开,从两边包围过去,机枪四下嗒嗒的响起来了。顽ื军像被山洪冲下的乱石一样,败退到夏镇西的一个小庄子里。三营团团的把小庄包围,没等顽军喘息,攻击的号声就响了。队伍分股冲进庄里,铁道游击队也从东南角冲进去,枪声响成一片。
机枪把所有的路口都堵住了。子弹带着亮光在街道里打着呼啸,没跑及的顽军都倒下了。墙角,粪坑边,都横陈着顽军的尸体。随着枪声,四下传来了:“缴枪不杀”。顽军都据守在屋院里,企图顽抗。
林忠和鲁汉带着他们的分队,把一群顽ื军堵进一所院子里。当他们冲进院子以后,顽军又退守在屋子里,敌人凭着门窗向外射击。
“缴枪吧,缴枪不杀!八路军优待俘虏。”林忠在喊着。
屋里的顽军没有回话,还是射击。鲁汉暴躁的叫骂着“奶奶”,依着一个墙角,用短枪对着门窗砰砰的打着。他向林忠说:
“你别和这些龟孙罗嗦了!”
“你这样打,不尽浪费子弹么?”林忠递给鲁汉两ä个手榴弹,“这个玩意儿给他们尝尝才过瘾呀!”
鲁汉抓过来,顺着墙爬过去。这时林忠在叱呼:“快缴枪吧!不缴就难看了。”
可是屋里还在往外打枪。鲁汉爬到窗下把手榴弹弦拉断,“去你奶奶的!”一连塞进去两ä个。只听轰轰两声巨响,屋里冒出一阵火光和烟雾,接着就传出了一阵哭叫声。
林忠在墙角边喊:“吃够了没有?不够再塞进两个。”他的话还没落地,里边就叫喊起来了:
“缴枪,不要打了!我们缴枪。”
“早这样说,不啥事没有了!把枪都掷出来。”
枪从窗口都掷出来了。
林忠、鲁汉和队员们押着一批俘虏从院子里出来,走到街上,看到小坡从另一个院子里赶出一个军官。军官在前边跑,小坡在后边追:“你往哪里跑!”砰的一枪,子弹在军官的头上爆炸。军官正跑到井边,把匣枪往地上一掷,一头插进井里了。
小坡到井台上拾起了一支二把匣子,笑着对井口说:“你既把枪缴了,还跳井干啥!”小坡吐了一口唾沫叫骂了一句:“这样熊种还打八路咧!”
一条绳子顺着井筒缒下去了,小坡说:“上来吧!”一个水鸡一样的顽军官,扒着绳子被小坡拔上来了。小坡笑着说:“我叫你缴枪,你跳井干啥!”把他赶到俘虏群里。
奇怪的事,又叫老实的队员王友碰上了。他拉着小坡很神秘的说:“你来看个光景!”
小坡被王友拉到一个拐角,指着一个小水汪说:“你看那ว是什么?”小坡向王友指的地方一看,原来是一个顽军军官钻进一尺多深的污泥里,两腿“丫”字形叉在上空。
“你看,这反共将军玩的什么把戏!”
小坡忍不住哈哈笑了。王友上前,抓住两条腿,把顽军官从泥里拔出来,顽军官却像被杀的猪样嚎叫起来。王友是个沉默而好说理的人,他慢声慢语的,对着满头泥污不住叫饶的顽军官说:
“奶奶,谁怎么你了呀!我动过你一指头么?是你自己钻到泥里去的,你还叱呼什么!你们捉住八路就活埋,可是我从泥汪里把你拔出来,你还有良心吧?我要打死你,不拔你出来,你就憋死了。奶奶!蒋介石尽培养出你们这些好样的。你说以后还反共吧?”
“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