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你瞎说,我们宋人不会这样对待小侯子的!”
今天,姬ภ烈将在这里过河。
老巫官完全怔住了,他就那么滑稽的指着苍鹰,一动不动,好似也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石头人。
一个傻子有什么好谈论的?
小虞看着姬烈掌心的流苏丝带,眼晴慢慢红了,咬了咬嘴唇:“侯子怎么把它寻回来的?”
细细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美丽的小侍女撕下一截布条咬在嘴里,把满头秀发揽成一束,以布条系住,随意的甩了甩,然后取出一张硬弓,崩了崩弦,负在身上,又背起装满箭矢的箭囊,随后,两只素白小手一晃,竟然从车顶上抽出两柄雪亮的兵器。
老宫人笑了笑:“侯子可知这是什么花?”
姬烈将拳头松开些许,又怕他张嘴乱叫,便狠狠的盯着燕十八,直到他服软,才把他放在地上,却仍然拢着他的衣领,坐在他的对面,问道:“你怎么能进来?”
车夫依然挺立,眼神却柔和下来。
被这刺鼻的血腥味一冲,安君猛地回过神来,自己的儿子正在生死边缘,再不认输就来不及了,像狼一样的燕国人,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敌人与食物,可没有仁慈。
“燕国。”姬烈只得答道。
可是傻子终究是傻子,哪有不丢â脸的傻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战……”
说完,那声音没有如同以往一样加以评论,而是沉默不语。
“小虞,你的丝带呢?”看了一阵,傻子眼睛有些直,口里有些干,愣愣的问。
“哇哦,他想掏什么出来?”
“嘻嘻嘻……”
天下诸侯因战车数量分为三类,万乘๖君王,千乘大国,百乘小国。
“他死前,可有言语。”安君冷声问道。
老巫官抹了把额角的汗水,答道:“回禀君上,他朝着《芳阕殿》跪下,大笑三声,然后,挥剑割了自己的脑袋,并未言语。”
安君顿了一下,仿佛吸了一口气:“厚葬,东车氏,赐地三里。”
“君上仁厚。”老巫官道。
安君走到鸟窝前,蹲下身来摸了摸,这鸟窝是用草絮混和着梧桐叶构建而成,里面还有几枚尚未孵化的鸟蛋,看来看去,并无出奇之处,他又看向那ว鸟笼,里面装着五只鸡崽大小、黑不溜湫的小鸟,一个个惊恐的看着他。
安君眉头皱起来。
老巫官道:“君上,这是楚地特有的楚乌,春天来了,南楚人终于越过了大江,灭掉了屈国,把屈都设为屈县,把屈君之妃收入楚宫,同时也带来了这种黑色的鸟。”
“屈国……”
安君有些恍惚,纵然他早就知道屈国被楚国灭了,如今仍是一阵心悸,要知道,屈国也算是一个千乘大国,与南楚人交战多年,却难逃国破人亡,而屈国离安国并不遥远。
老巫官感叹道:“是啊,南蛮凶狠,江东尚未靖平,便野心勃勃的北上,雍、齐、燕、宋是不会坐视的,君上也应该早做绸缪。”
老巫官的声音一平八稳,安君心里却一阵烦燥,西北边的宋蛮子还如利箭悬在头上,如今却又来一个更为ฦ强大的南楚,这,教他怎么เ不烦燥?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牵连着他的心,便站起身来,暗自吸了两口气,问道:“听说是神鸟朱雀,为何却成了楚乌?”
老巫官道:“君上多虑了,朱雀是南天之火,楚乌是北地之水,虽说水火不相容,但朱雀是神鸟,火神的化身,楚乌却只不过是一介凡鸟,展翼不能惊天,张嘴不可啼云,抓枝之ใ物而已,岂可与神鸟譬论?”
安君道:“但愿如此,云儿如何?”
老巫官是安君的最信任的人,他当然能猜透安君的心思,自从变故突生后,安君便没有去探望过这将要失去世子之位的儿子,虽说江山社稷胜过一切,但说到เ底安君也培养了姬云数十年,又怎么可能ม丝毫不介怀?
于是,这位老巫官拿捏了下分寸,回道:“回禀君上,世子性命无碍,精神也在逐渐恢复中ณ,但若想要站起来,恕臣无能。”
“罢了!”
又是心存侥幸,而侥幸往往让人失望啊,安君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又问:“上卿与上左大夫可有异动?”
“并无异动。”老巫官答道。
“如此便好。”
风来了,慢慢的吹过宫廷,吹起了宫女的裙角,吹散了地上的血腥味,也吹淡了安君紧绷的心神,他抬头向雕塑望去,凝视着这雄伟的身影,淡然道:“下去吧。”
“诺。”
老巫ใ官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向宫外走去,他方一转身,安君便回过了头,疑惑的看着老巫ใ官那佝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眼神越来越锐利ำ。
“君上,该用膳了。”
良久,侍侯在一旁的宫女胆怯的提醒国君该回《启蛰殿》了,温柔的徐姬在那里等着他,应该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燕窝汤,如果他心情大好,她还会为他跳上一曲舞。
但是,今天安君心情并不好,他漫无目的向宫廷四周看去,一眼就看到เ了《芳阕殿》,听说那ว森冷的院子里开了一束花,或许应该去看看。
……
老巫官手里的蛇头拐杖是梨花木做的,每一个褶皱都磨得光滑如镜,每一处转角也如曲水流转,他极爱这根拐杖,并不是因为那杖头上的蛇眼镶嵌着代表着日与月的红白宝石,而是因为这根拐杖是先君的赐予。
侍奉昊天大神的巫官没有封地与妻、子,但昊天大神是公平的,既然已经从他们身上剥ຓ夺了那么多,便会给他们更多的荣耀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