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财和香琴一听到เ这里，心跟立刻凉了半截，并马上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预感：他们的婚礼，将在四十五岁那ว年举行。多年以后，在结婚的宴席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母的得财和香琴，都会想起金鱼眼预言，一对新า婚的老夫妻，不约而同地相信：那会儿，金鱼眼其实是在对他们的婚礼进行预言，因为举办婚礼的那ว年，他们刚好都四十五岁。而此时的香琴，似乎ๆ还根本无法接受这种预言。当即难以抑制地惊叫了一声：“妈呀！”
“野驴进的，”老海南气恼地诅咒儿子，“你要死就快点死去，没事老回家里欺负孩子干啥！”
按照梁果复的吩咐，大队民兵把心火盛和狐仙大嫂押到เ群众斗ç争大会上。站在村口老榆树下时，心火盛先想到的是，通过这次亮相，或许会使他和狐仙大嫂的婚姻ี合法化，因此，也就并觉着怎么羞愧。和他相反，一向在情场上能征惯战的狐仙大嫂，此刻๑却显得有些无地自容，宛若一个刚刚ธ遭到歹徒凌辱的良家女子，腆着平生第一次怀孕的大肚子，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别人一眼。而心火盛却显得轻松自如，甚至比往常还稳重些，认为这是事情展的必然结局，这一切，他仿佛很早ຉ以前就料到了，他用手习惯地轻拍着屁股，目光滞涩而迷惘，茫然地望着远处的山峰，好像山峰后面，匿藏了他心中的全部陈情旧事，偶尔，他才会平下心来，倾听黑风口的贫下中农，用形形色色的语言，对进行各式各样的批判ศ，给他加上丰富多彩的罪名。从前，同是这些嘴巴๒，曾用过那么เ甜蜜的语言，向他阿谀、谄媚，求他医治疾病，表达对他的感激和敬佩；后来，又是这些嘴巴，向他说了那ว么เ多讽刺๐、挖苦、不怀好意的脏ู话；而现在，这些嘴巴竟忽然变得煞有介事，那么严å厉地对他肆意诽谤，恶意中ณ伤……人有多坏呀，他想，起码连一般畜牲身上的真情都没有，关于这一点，只消เ看看身边的家畜就够了，你看那貌似凶凶可恶的看家狗，一旦ຆ你和它们相处久了，它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啊，哪怕你打它，骂它，都改变不了它对你的忠诚；那娇弱无比的小鸡雏，当你治不好它的病，临死前哀伤绝望地看它主人的最后一眼，难道不是向喂它、爱护它的主人表示最后道别ี时的感激吗？再看看那饥饿时用脑袋蹭你、哀求你的猫咪吧，在饱食后用带刺儿的舌头舔得你浑身痒，难道不是另一种报恩的方แ式吗？可是，猪的感受就不同了，当它被抬到屠宰案上时，伴随惨烈的嚎叫，用最后痛苦而绝望的目光，看它主人最后一眼时，怎么会理解，平日像供奉祖宗一样不厌其烦地饲养它、爱护它的主人，刹那间变了面孔，恶狠狠地将刀尖直戳进它的心脏呢？人有多坏呀，他想，在央求你时，他们忸怩作态，对你百般奉迎；在用不着你时，他们就对你冷若冰霜，冷嘲热讽地戏弄你；而当你倒霉时，为了个人一点私利，他们会不惜对你投井下石，雪上加霜，他真后悔，自己当初为ฦ什么不去学兽医呢？给禽兽们治病，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至少可以获得一些不含一丝虚伪和背叛的真情。人有多坏呀，他想，从前，他也曾有过骄傲，风光的时候，当你头戴怪模怪样的博士帽，踏上这块贫瘠而板结的土地时，一时间赢来了多少赞美、鲜花、掌声和仰慕，又得到过多少令人不安的亲切慰藉和关怀，那么เ多素不相识的美丽的少女，甘心情愿地把爱情奉献给你，在鲜ຒ花一般的少女丛中，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个最漂亮的做妻子，相信这就是爱情的最终结局。爱情，这个在他初醒人事时，就开始沿着模糊的小径去寻找的人类延续生息的航线上的闪耀着的浮ด标，曾耗费了他多少青春年华，少年时，他曾在邻๑居小女孩儿脸上胭å脂的芬芳中寻找过她——那ว是一个并不迷人的小丫头，而且脸上还有不少雀斑；青年时，他曾在诗人的诗笺中ณ寻找过她；在日本留แ学时，他曾在东京红灯区出蔫萎的花香味中ณ寻找过她；直到เ在一堆求爱的少女照ั片中，他才坚定地收住了那ว片纯洁的羽翼，紧紧攥住了那张照片，像疲惫的秃鹫，紧紧抓住它要永远栖息的崖岩。然而不幸却那ว么难以预料，一片忠诚，换来了一纸遣送通知书，粉碎了他在爱情之树上刚ธ筑不久的窠巢，为了能和他彻底划清界ศ线，在他打整行装前的短暂时间里，他就在已经替他准备好的离婚书上签了字，唯一的刚刚学语的儿子，在那只破裂的孤舟上，随他母亲，漂向了一个ฐ不可测知的港湾，而他自己้，仅仅因为抓住了一只开始腐烂的破船板，才勉强没在人生的苦海里淹死，直到狐仙大嫂苦涩而污浊的港湾收留了他，才使他豁然醒悟，自己在这里，贫苦交加中，才找到了他几乎寻找了大半辈子的宝物——爱情。人有多坏呀，他想……直当梁果复用滚雷一样的吼声，把他从往事的迷雾中拖出。梁果复问他，为什么要和狐仙大嫂狼狈为奸。
“可是革命也得吃饭呀。”有道边儿循序善诱地劝导丈夫，“你把锅砸碎了，咱们可咋做饭呀？”
“香阁呗。”道边儿怏怏不乐่地说，“虽说你回来后得罪过人家，可人家并不怪罪孩子们，一点也没为难孩子们。”
第二天凌晨，熹微朦胧中，梁果复亲自率领ๆ采矿队员，向山里进了。根据村里两ä个铁匠提供的有关钢铁方面的知识，梁果复像念咒语似的，不停地向采矿队员重复：“铁ກ矿石是黑色的，比一般石头要沉。”
好长一段时间，老杨家人和老梁家人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这对年轻人，年纪不算太大，就懂得过日子了。因为挺长的一段时间里，得财和香阁，都能利ำ用午休和傍晚的一点时间，进山里打柴，使老杨家和老梁家门前，的确慢慢堆起了一个不太大的柴堆。香阁最先现了妹妹和得财进山打柴的密秘。一经觉，她立刻๑兴奋得不得了，倒不是因为ฦ香阁有什么窥私癖，而是觉得这种办法挺好，她和大财可以效仿，便不耻下问地向妹妹打听，山里哪些地方打柴容易，妹妹警惕地看着姐姐，在没现姐姐怀有什么เ恶意后，就一本正经告诉了姐姐一处和他们打柴地点方向向反的地方。香阁马上向大财透露了自己的想法，问大财是否有时间和她一道进山打柴。其实这种商量是多余的，大财从很早以前，就丧ç失了独立思索ิ的能ม力，长期以来，一直接受香阁的大脑แ支配。这样，香阁和大财，在弟弟妹妹们进山打柴三个ฐ月后，也开始对拾柴产生了兴趣。多年后，当黑风口的年轻人成双结对地进山打柴之风盛行时，老人们就会把这种不道德的风气，归咎于老杨家和老梁家的儿女们。但是，最初ม大财仍表现得那ว么呆板，不能ม很好地理解香阁的意图，每天一到山里，就呆头呆脑地像熊瞎子一样，笨拙地挥刀砍柴，伐倒一排排灌木，而后用绳子捆好，又像骡子一样扛回家。尽管香阁反复提醒，说他们一天打的柴，能ม顶上香琴他们一个月的，大财还是没有及时醒悟。最后香阁不得不厚着脸皮，带着他去偷窥了一次得财和香琴让他们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的场面。在一丛野蔷薇后面，他们看见了，一丛野杜鹃下，得财和香琴正滚到一块……正是从那时开始，大财才算开了窍，血管嘭然胀热起来，不过要达到เ香阁希望的那样，还需要不断鼓励才行，而且进展也不够迅。香阁鼓励大财去主ว动碰她的手，需要十天才行；鼓励他热情拥抱她，需要二十天；而最后达到亲吻的程度，则需要一个ฐ月。
如果梁果复没有即宣布举行黑风口农民红专大学开学典礼，是因为那ว会儿，他暂时还没弄清无产阶级的伟大导师们的具体国籍、姓别以及他们各自的主要革命理论。在以后挺长的一段时间里，梁果复不得不像一个ฐ虚心好学的小学生，不耻下问，四处奔走求教。以至于有那么เ一段时间，黑风口人感到了村里出现了好久不曾有过的宁静，甚至一些人还认为ฦ，梁果复已经放弃了革命，打算像普通人一样过日子了，因为整个春季即将过去，黑风口人很少看见梁果复的身影。他把工作委托给小货郎秦达三，自己却经常一个人闷在家里，偶尔能看见他大清早就迈着跋涉者特有的步子出山，直到很晚才回来。
“真的，真的，绝对真的！”梁果复瞪着一只灯泡一样的眼睛，十分肯定地回答，那神情，分明表示，他曾经在共产主义社会生活过，至少也曾亲眼看过。“只要跟共产党走，我们很快就能到达共产主ว义啦。”许多人误解了他，就问共产主义แ在什么地方，梁果复愣了一下，立刻๑明白了大家的意思，喉咙里爆出一阵狂浪的笑声，而后煞有介事地告诉大家，“就在咱黑风口，”他说，“不过，需要咱们经过一段时间的革命斗争才行。”大多数人对这种勾不着、望不见，像咒语似的话不感兴趣，便纷纷要求梁果复讲打仗的事。梁果复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兴致颇็高地拿糖果款待大家，不顾ุ父亲的反对，挑灯夜谈他那些令人心悸肉跳的革命经历。他告诉大家，在那个让家里人痛苦不安的夜晚，他在大车店遇上了一股绺子，而后就跟着这股绺子参加了抗联。在长白山北部，他们的部队遭到เ了日军的袭击，队伍溃散后，他不得不和另几个ฐ士兵，一道潜入苏联境内，在海山崴，他们找到了抗联设在那ว里的办事处，不久ื又重返东北，加入了李兆麟将军领导的部队。在满州里的一次战斗中，他所在的部队又一次被日军打散。这次，他随着一支溃散的小分队，穿过了茫茫无际的呼仑贝尔草原，横越了空旷辽远的荒漠沙滩，冲破日军的围追堵截，一直赶到เ长城脚๐下，在那里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在林彪指挥下，南征北战。十多年的战争生活，给他身上留下了十五块伤疤，为ฦ了让人信服，他脱光了上身，把紫色的累累伤痕，亮在煤ศ油灯下。当别ี人问他，为什么他的一只眼睛和别人的不一样时，他就兴致盎然地用粗糙的食指抠下那只眼睛，送给在场的人观赏，把在场的人惊得浑身皮肤起疹，但他自己却满不在乎ๆ，把那只玻璃眼球放到เ嘴里用牙咬了一下，出某种瓷器的碰撞声，随后又把眼环从嘴里取出，重亲新า装进那只干瘪的眼眶，登时，刚刚还干瘪凹陷得像黑洞一样吓人的眼眶，又恢复了先前的原样。他说，这只眼睛是在朝鲜战场上，被炮弹崩瞎的，刚才装进去的，是后来医生给他安上的用玻璃制作的假眼。在场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一群光棍们如愿以偿，便都觉得自个ฐ儿讨得道边儿欢心的可能性最大。为了实现这一愿望，几个光棍真的和从前判若两人，干起活儿来像吃苦耐劳的骡子。几个ฐ光棍比武似地抢着干活，恨不能地里的活儿，都由他一个人干完，同时，他们也没忘记寻找时机，在道边儿面前谄媚邀宠，努力表现自己的优点，掩饰自己的缺点，不失时机地向道边儿指出另几个光棍缺点，有时甚至无中生有地向道边儿诬告别ี的光棍。那ว些日子，如果道边儿在回家的路上拾起一根草棍，那ว么，第二天，老梁家门口就会堆起一堆柴草；如果道边儿换上了一件新衣服，光棍们就把自己多年没洗的脏ู衣服，放到河里反复搓洗；如果劳动中道边儿随口说句：“有点累。”一群光棍就立刻嚷叫自己้腰痛；如果道边儿白天向别人家的果园里看一眼，第二天早晨，就会现自己家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水果。光棍们的热情不够老练，他们的殷勤显得无耻，甚至连感情迟钝的老海南，都觉察到了这一点，并正在寻找一个借口，要把这些光棍赶走。这时，光棍之间的纠纷也愈来愈激烈了，终于在七月下旬的一个ฐ下午，潜在的危机爆了。
公爹被这种最新奇的理论惊得傻，张开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仿佛刚从水里网上的一条鲫鱼。不错，道边儿的话当天晚上就得到了验证，土改工ื作队在村口老榆树下召开群众斗争大会，斗争对象是恶霸地主刘ถ永福的全家。大会开始前，土改工作队姚队长宣布了大会纪律，规定：大会期间，不准乱讲话，不准笑，不准出嘘声、乱起哄，不准替恶霸地主说情，不准随便走动和擅自离开会场。为了叫大家相信他说的话是算数的，他命令持枪的工作队士兵，在会场四周巡逻，而让农会积极分子，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刘家十五口人——包括女人和孩子，站在会场前边。会议开始前，工作队要请苦大仇深的刘家长工ื王有义给村民们忆苦思甜，控诉多年来刘ถ家对他的残酷剥削和压迫。诉苦的内容是工作队事先教给他的。为ฦ了能让他能大概ฐ记住，工作队是花了不少时间的。王有义แ是刘家从庄河雇来的长工，为人厚道老实，一张厚嘴唇，证明他不善辞令，因此，当被黑风口人用掌声请到临ภ时用门板搭成的讲台时，他紧张得面红耳赤，喉咙里像卡了块鱼骨，叫他哽咽着说不出话，叫工ื作队不满的是，他两腿腿抖动得那么厉害，即使在昏暗的麻油灯下，也能看得清楚，更叫工作队尴尬的是，他竟一时把工ื作队事先教他诉苦的内容给忘记了，呆头呆脑地问站在身边的姚â队长：“叫我说什么เ来着？”
当时在黑风口，不能接受这一现实的，只有两人，一是刚加入农会的秦达三，另一个是维臣自己้。秦达三凭着奸商的机警，相信老杨家肯定藏有大量的银子，经过和工作队的一番๘密谋，亲自带领工作队的士兵，查抄了老杨家。大财他们正是在那天，穿着新衣服来到杨家，在杨家门口，遇到农会成员的阻拦。抄家的结果令人非常失望。维臣不能理解的是，家里那么大的家业，那么เ大片大片的土地，怎么就变成眼下这点了呢？特别是毒瘾降临时，这种想法就变得那么强烈。他像孩子似的，缠着老朽的奶奶，讨要一枚银币，老朽的奶奶也像孩子似的，把兜底后掏出来，告诉他，现在真的一枚也没有了，但他无法相信这一现实，不依不饶地还纠缠着奶奶，奶奶就生气了，尖着嗓子问他，看能不能ม把奶奶给卖了，以便换回一枚银币；在确信奶奶兜里确实没有银币后，他就硬着头皮跑到妻子那ว里，乞求大眼皮妻子可怜可怜，让他最后一次买粒神仙丸。
秦货郎早在十年前，就把家眷迁到เ了黑风口，用神仙丸和洋货牟取的暴利ำ，买下宅基，建起了有五间正房的四合大院。这是黑风口迄今最漂亮的房子，过了老杨家。秦货郎老了，买卖兴隆时，往往感到力不从心，就把店铺交给儿子秦达三打理。小货郎像他父亲一样精明强干，甜嘴巧舌，阴险狡猾，具有他父亲那种生意人的素า质，一当他听到เ宁远寺的方和尚，正在用神药水给瘾君子戒毒的消息，立即就请来几个木匠，在正房的里屋，用木板间隔出两个小房间，而后又到普兰镇压，出大价钱从窑子里赎出两个ฐ最漂亮的粉头，带回黑风口，任何一个男ç人，只消เ花两枚银币，就可以跟其中的任何一个粉头，在用木板隔开的小房间里，进行一次短时间的交易；如果再加一枚银币，就可以享受一个通宵；如果谁肯出二十枚银币，那么，就可以把其中的一个承包下来，时间长达一个月，为了打消顾客们担心这种享受会沾惹上花柳病的顾虑，秦小货郎还免费为客人们提供一盆高锰酸钾溶液，专门用来在客人们快活之后，清洗有关部位，同时，还备有预防万一的盘尼西林药剂和注射器；在小房间的外屋，秦小货郎又开设了赌局，供那些想大财的人在这里碰撞运气；为扭转神仙丸品种单一的被动，秦小货郎又购进了杜令丁、吗啡、海洛因、柯卡因、大麻以及高鸟钾素า溶剂๘，并亲自指导客人们如何享受。像他父亲早ຉ年玩过的把戏相似，秦小货郎也用大红纸海报，把各种药物吹得神乎ๆ其神，鼓吹一系列神药，均属各路神仙敬献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贡品；同时他还掌握了用同一支针头，给不同的吸毒者静脉注射各种神药的高难技术，动作异常麻利，注射异常准确。
“你不能ม和人家比，”母亲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人家果复长得比你健壮，你却得再过两年才成。”固执的儿子却认为ฦ母亲的理由并不充分，就磨磨叽叽地仍和母亲纠缠不休。直到一天晌午，母亲在给他洗时，才现了问题的严重，觉得儿子的要求是有道理的，因为儿子的上，像抹了一层厚厚的浆糊，硬梆梆的像刚刚ธ浆洗过的家织布。夜里，在确信儿子睡着后，母亲满腹心事地和丈说起了儿子的婚事。
夏天的一个ฐ炎热的晌午，家里人正在睡午觉，只有干哥哥在给拴在街上老枫树下驾辕的骡子打牛虻。因为嗡嗡鸣叫的牛虻，总是混在苍蝇中间袭击骡子。玉兰姑娘不知怎么，觉着太热，忘记心里一直顾忌的事，多年以后，第一次磨磨蹭蹭溜到了街上，打算到เ老枫树下乘凉。那ว会儿，干哥哥正准备偷袭一只叮咬骡子肚子的牛虻。干妹妹没觉得怎么心慌，因为这时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她调了调嗓子，尽可能显出无所谓的样子，问干哥哥：“干什么เ呐？”干哥哥没被这种打挠惊动，仍然眼盯着骡子肚子上牛虻，猝然一掌落下，牛虻被击落，破裂的肚子溅了干哥一手血。这时，干哥才转过头，向干妹妹伸过那ว只粗糟的大手，“你瞧。”然后把血抹到骡子身上，接着又准备袭击叮在骡子腿上的那只，玉兰姑娘觉得没有受到足够的尊重，心里挺委屈，打算转身回去，可身子却没有动弹。当干哥打完第四只牛虻仍不理她时，她就忍不住了，差点没把心事说出来，“你说，”她气哼哼地问，“现在有两匹骡子，一匹挺好看，但干活儿却不行，另一匹挺丑，可能身上还有点毛病，但能干活儿。”说这话时她脸有些烫，“让你挑，你要哪一匹？”干哥并没有回头，正准备袭击第五只牛虻，却非常坚定地回答：“要好看的有啥用呢？”这个回答鼓舞了玉兰姑娘，她不甘罢休，接着问：“同样，有两只母鸡，一只丑的，也有一点毛病，但能下蛋，而另一只漂亮的却不行，要你选，你要哪一只？”干哥哥这时已๐经打死了第七只牛虻，直起身子擦净手掌的血，无法理解这个怪里怪气的干妹妹，在这大热的晌午不躺在家里歇晌，却跑到เ街上跟他饶舌，提出这么多没头没脑的问题。一切都让他相信，这个ฐ干妹妹，纯属一个不晓事的丫头，尽管她早已到了成年。为了避免干妹妹照ั此继续絮叨下去，他用一句话，概括了对这类问题的看法：“我不是说了吗？不管啥东西，只要没用，再好看俺也不稀罕；只要有用、能干，再丑、再有毛病，俺也喜欢。”这话刚说完，第八只牛虻就被击落。玉兰姑娘对这种回答非常满意，不过临走时，还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儿，因为干哥又去打他的牛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