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本是九尾狐妖,妖性未除,加上有北界王妃纵容溺爱,任性妄为的脾气半点不减,此时彻底被激怒,摇身现出原形,浑身银白的皮毛,身后甩着五条蓬松的雪尾,他望着头顶照妖镜冷笑一声:“这等破铜烂铁也想伏我!”
听她这么说,胡月松了口气:“我进去看看。”
红凝道:“你再这样,将来也是灰飞烟灭的下场,既然不能在一起,不如放手,他现在为你变成这样,你忍心再连累他?”
红凝知道他弄错,没有解释:“时候不早ຉ,王爷该回去了。”
杨缜看得惊异,正要说什么,却被红凝止住,只听她开口问:“夫人究竟是哪里人氏?”
陆瑶一笑:“你这么做必定有道理,只不过帝君已๐赐了瑶池金莲露,她该不至于还在记恨,我听说她如今降妖除鬼,倒像是在修行,或许将来真能得偿所愿,二人仙界重逢,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红凝惊回神,抬脸,发现不知何时杨缜已逼近,二人的距离不足一尺。
神帝道:“你的意思?”
忽然,男ç子闷哼一声,身体僵直,所有动作全都停止,双目渐渐睁大。
……
桃花片片,美丽妖娆,红凝只觉胸口如受重压,几乎ๆ窒息,很快整个人就被漫天花瓣淹没。
锦绣沉默片刻,不再推辞:“多谢。”
万万想不到他会察觉,红凝这回真吃了一惊。
杨缜紧抿着唇,又是恼怒又是恶心,差点没将牙咬碎。
“凶犯尚且逃逸在外,若以这些鬼神之事糊弄过去,岂不正合了他的意?”杨缜挥手打断他,“你们先护送两位如夫人走,我暂且留下。”
本是为着一点色心想去调戏打野食,谁知就在他张臂搂抱间,面前的美丽姑娘竟忽然变作了一个面皮紫涨、两眼暴突、舌头长长的女鬼,赵兴差ๆ点没吓得丢了魂,谁知如今反被骂作眼花,他顿时也着急了,拍着胸膛发誓:“方才亲眼见她变身的,我赵兴的眼力几时那么เ差ๆ了!她就是那作祟的女鬼!”
青衣女拾起珠子放入怀中ณ,收了照妖镜。
“我不记得了,”红凝推开他,双手仍是在地面胡乱摸索,终于痛哭出声,“白泠呢?前世,今世,我为什么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陆玖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击在胸口,犹如千斤ภ巨石,几乎让他晕厥,同时浑身奇痛无比,十分难耐。
花朵艳红如火,热情且妩媚,枝叶挺翠,透出三分坚韧,真正是艳而不娇,比之牡丹略欠点贵气,比之梅花略少点傲气,却也别有一种山野的纯真风味。
红凝没有留意,缩回手,走过去收拾桌上的东西,顺便将杌子摆正,边整理边叹气:“还好有我们两个,也没那么无聊,以前师父在的时候,你不说话就算了,现在师父不在,突然这么安静,我怕我受不了,以后我找你说话,你别嫌烦,多少答应两声吧,算我求你……”
师徒二人就这样笑话着拉家常,将往事一件件翻出来数,气氛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一年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霭似全都消散了。
红凝沉默片刻,起身就走:“我去采药。”
听到เ“尚方宝剑”四字,陶知县立时呆若木鸡。
锦绣轻声:“既不想修仙,也不好好学法术,将来一个ฐ人怎么在这尘世上活下去?”
锦绣含笑:“不敢。”
原来他这是专程告诉自己的,红凝喜欢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一来担心他的安全,二来她本身也无聊,立即问:“你在哪儿?”
刚坐下,一名丹唇蛾眉的盛装女子就从外面走进,双手捧着盏茶,口里笑道:“这是瑶池的上品青莲玉露,中天王且尝尝,比你们的百花仙酿如何?”
文信失笑,拉她起来:“别ี怕,我虽遁形,却也一样在留意你的。”
文信点头:“不知这洞还通往哪里,若用符镇住这边,恐怕它会去别处作恶,不如我先设个ฐ阵使它不能走远,你二人去报信,让附近百姓不要再靠近这里。”
锦袍男人看着她:“连本身都不记得了,还是这么大胆。”
笑闹声中ณ,他却注意到了,挥手,周围立即静下来。
他看着她,不语。
她从腰间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到เ脸上,摩挲:“或者你只是和陆玖一样,想下凡玩玩?”
他抽回手。
“可惜我不喜欢你了,”她从他怀中离开,含笑,“我厌恶神仙。”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越来越远,凤目中没有半点表情。
执掌中天十万年,年少心性早ຉ已不见,习惯谨慎与算计,掌控所有的事,包括他自己,正因为预感到เ事情发展下去的危险,在眼看她步入情劫时,他明明可以控制,可以留住她,只要有他的陪伴,她就绝不会受困情劫,然而,他却为了保全自己侥幸地选择放任,执意相信她是年少轻狂,将她的陪伴与追逐当作花朝宫寂寞生活的点缀,亲手推开。
不是她的情劫,将来就是他的。
他保全了自己,得到千年的内疚。
她还是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他也还是名震天庭的中ณ天王,不同的是,她忘记了他,他却没有。
忘记不要紧,可以再想起来,她若也能ม想通,会不会就是最终的解脱?
雨更大了,道路泥泞,那ว单薄的身影摇晃着往前走,终于踉跄几步,跌倒在树林边上。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
嘈杂声起,一队人马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林边,马上十来名青衣黑衣的带刀劲装人,似乎是保镖,另外还有几名没带武器的家丁,中ณ间是一辆红漆的马车。
趴在泥水里,红凝头脑แ沉沉,半是无奈半是不甘,与神仙斗本就是件可笑的事,何况败得这么彻底,一年多的苦心,落得如今狼狈的模样,还是快点离开吧,心里想着,她挣扎着想要从泥泞中爬起来,谁知大病初愈又遭雨淋,最终还是体力不济,只得继续伏在泥水中喘息。
一双雪白的缎靴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