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抬眼看了柳大老爷一眼,半晌也只说了句:“奴才只怕二爷不会应。”
柳大老爷整了整衣衫,大步迈了进去,老太太一身素衣,安坐榻上,双眼微闭,执一串沉檀念珠,就着经文,在指间流转。
柳淮扬哪里又耐烦同他分辨一二,单单只见他这副贱兮兮的神情,便知定是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晚膳后,柳淮扬只着一身薄锦素衣,春榻上同沈鱼各执一角,一盘棋正下到一半。
柳淮扬微微沉吟片刻,半晌才道了一句:“你那叫静婉的姐妹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柳淮扬伸手捏住了沈鱼腮边才长出来的那么一点子肉,小姑娘的肌肤嫩滑的跟上好的雪缎一般,温温热热的,越发叫人爱不释手。
任圣上如何惜材,得知柳淮扬身有重疾,也不得不忍痛割爱,让其在家休养生息。
柳家老太爷故去以后,二房三房一向唯大老爷柳敬启马首是毡,而柳敬启绝对是个中老狐狸,弄权之道拎的门儿清。
一条青石板小路,曲折的隐在郁郁๗葱葱的繁花绿树之间,一路分花拂柳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白日里柳淮扬在的那唤做香雪海的梨花林处。
她吃得不快,一桌子的药膳,散发出的中药气味,饶是她再有食欲也倒尽了胃口。
沈鱼终于才跟着柳淮扬出了书房。
柳淮扬喝着手里的参茶,抬眼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芣苢看了沈鱼一眼:“像清平坊打杂的下人这样的话,姑娘以后还是莫要说了,免得爷听了不高兴。进了栖意园,又入得了爷的眼,您自然当得起芣苢这句姑娘。栖意园里人别自然不敢轻视了去,姑娘也不可看清了自己。”沈鱼知道他一是片好意思,又想起柳淮扬阴沉的脸,忙点了点头。
“姑娘?啧啧,你主子怎么就突然开了窍?“温方挑眉,这倒是奇了。
她祖父有个至交好友,是个非常厉害围棋国手,沈鱼七生日岁时那老头儿送了她一副名贵的云子,沈鱼爱不释手,这实在比那ว一堆味道难闻的中药有吸引力的多。
“哦?婶娘亲自选的……如此,倒是不好辜负老夫人的美意了。”那柳二爷说完这话,便起了身,迈着悠闲的步子朝沈鱼一行人走了过来,看那架势似乎真的想认真的挑上一挑。
原来是柳府的二夫人,倒是跟沈鱼想的有些出入,沈鱼原来想但凡官家太太,都应当是那般古板严肃的,哪里想到เ是这么个美人。
“气质出众呀……”沈鱼低头瞧了瞧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撇了撇嘴,又抬头看了看落落大方的尤静婉,紧张的抓住她的衣袖:“静婉万一你被挑了去,便只留我一个在坊里,可怎么好……”
不过沈鱼却是个例外,柳府来挑人时,她便让坊里的管事嬷嬷当做搭头给搭了出去。
德叔免不得在心里唏嘘เ几声,讲得更加卖力。
等德叔终于落了话头,不觉已近黄昏,德叔看了看自家主子的面色还算不错,终于还是小心的开口提了提:“爷还未见过老奴至南疆带回的那灵蛇罢,那畜生现在正养在药庐,爷得空可要去瞧个新鲜?”
柳淮扬闻言,淡淡一笑,并没言语,想是温方终于耐不住了,已经求到德叔头上了。
德叔见他如此,怕是气还未消,便也不再开口。
半晌,倒是柳淮扬松口说了句:“那便去瞧瞧罢了。”
语毕又想起那日沈鱼从外院回来后,宫十七在书房中同他将一应琐事说的详细。
听完宫十七的回禀以后,当时他只淡淡笑了笑,心想倒是没信错她一回,只她未曾明确拒绝一回,又免不得自他心中上种下一丝疑虑。
柳淮扬微微沉吟片刻便叫了芣苢进来,只吩咐一句,叫上姑娘一同前往。
芣苢应是,转身出去往沈鱼住处寻人去了。
德叔心底暗自惊奇,回来几日还未见过这位芣苢口中的沈鱼姑娘一次,倒是从自家主子的行事里面显出这姑娘的不一般出来。
先前的药方,现在的灵蛇,哪一桩不是要紧ู要命的事儿,他跟温方แ这厢后的严实合缝,一点也不敢对旁人露白,不想爷却对个ฐ刚ธ来不过月余的通房丫头一点也无防备,况且这丫头还是外院塞过来的。
这到เ底让德叔起了几分好奇之心,想要瞧瞧能ม入爷眼里的姑娘到底是个如何伶俐的人儿。
沈鱼正猫在自己房间里翻一本精彩绝妙的话本,正是看到紧要头,却让芣苢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沈鱼应声开门,见外面站着的芣苢免不得问一句:“可是爷同德管事话完了事儿,差ๆ你来寻我过去侍候?”
芣苢恭敬而立,笑着点了点头:“姑娘真是聪慧的紧,正是爷同德叔叙完了话,突然起意要去药庐走一遭,特遣了小的请姑娘一同前往。”
“可是要去看德管事从南疆带回来的灵蛇么?”沈鱼眼睛一亮,又问一句。
那对好似浸过水一样的眸子,直晃的芣苢眩晕不已๐,忙低头应是,再不敢多看一眼。
沈鱼老早就想去药庐走上一朝,原想着同温方再仔细斟酌二爷现下用的那方子,同他也提了一两次,耐何他老人家并不搭理这碴儿。
任沈鱼如何着急,最后还不是应了那句皇帝ຓ不急太监急的老话,后来索ิ性也就淡了,身体总归不是自个的,况且她也不是温方แ那般的医痴。
如今柳淮扬突然叫芣苢来请她一同去药庐,倒是让她有些惊奇,却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能看一看那传说里的灵蛇倒是让她有些兴奋起来。
扔下手里的书本,稍整了下衣衫,便由着芣苢引着去了药庐。
柳淮扬同德叔已经先一步而至,沈鱼到的时候,柳淮扬正端坐在药庐里同温方两两相对无言中。
沈鱼看得出温方眼里的愤愤不平之意,却没猜出来倒底是为何。
她走至柳淮扬身前屈了屈膝唤了句爷。柳淮扬放下手中的茶碗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靠近一些,沈鱼便听话的在他身侧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