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燕文灏也待她如亲生母亲一般,一直喊她母妃。
实际上,池塘里的那些鱼分明是在抢夺并不多的鱼食,哪里是在玩耍?它们或许是饿极了,本来温和的模样这时变得凶猛无比,甚至会撞击来其他抢夺食物的鱼。
于是,这些大臣们自然会理所当然的以为,燕文灏不可能会在太子人选之列。
李贺是其中一个人,但绝对不会只有他一个。
“儿臣见过父皇。”燕文灏拉着慕子凌的手在燕帝面前跪下,微低着头,但背脊ิ挺着笔直。
裴御医有些惊愕,但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他应了一声,之后落脚的时候变了个角度,几步就到了慕子凌眼前。
“扶我过去吧,”叹息一声,燕文灏抬起头来,他看着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独自坐在凉亭的慕子凌,沉吟一会,又接着道:“吩咐其他人,将早膳也送去那里吧。”
他怎么也料不到这种私-密的事情,这个御医会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即便这里除了福全、几个宫人和他,其他都是御医。
摇摇头,慕子凌也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燕文灏牵着慕子凌的手,慢慢地朝着花轿走去,阳光丝毫不吝啬地洒在他们身上,耀眼到เ让人不能直视。
本来,这个皇位不该由他继承,在他前面还有三名皇子,其中两个ฐ是皇后所出,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公子,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公子盛怒的模样,阿临害怕地缩了缩肩膀,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一口饮下这杯酒,心中的滔天怒意却丝毫没减,燕文灏的目光落在酒壶上,在谢景钰没反应过来前就已经拿起酒壶,仰起头,大口大口喝起来。
“好,”低下头,慕子凌伸手拿起筷子,沉默了一会,又轻声道:“我会吃完的。”纵然他还不知道这位二皇子的真实目的到เ底是什么,也琢磨不透他的性格到底如何,不过这份关心,他确实感受到เ了。
闻言,老御医不敢多耽搁,快步越过屏风,走到床前,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个软垫,置于慕子凌的手腕下,又将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放在慕子凌的手腕上,闭上眼睛,开始把脉……
燕文灏微微笑着,手执白子,紧跟其后。
这一声谦和,叫得慕子凌又一次怔住,心下诧异非常,这样的叫法,分明是熟悉之人的叫法才是,但他们并不相熟。
三年前,燕文灏在宫内偶然救起一人,那人恰好是当今颇็负盛名的医者,他一眼便看出了燕文灏身中剧-毒。
慕子凌问的这个问题,让徐梓棋的脸色变了变,藏在袖中ณ的手也瞬间紧握。
慕纪彦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沉默片刻,他忽然厉声质问道:“王奇,你一个ฐ小小下人,从何处得来五百两银子?”
再也坐不住,徐梓棋站了起来,她绕着屋子走了几圈,神情不安焦躁,这事来得太突然,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暂时慌了神,完全没了往日果断悠闲的模样。
一路将人带到花园,薛嬷嬷见四周无人,便领着王奇走进了角落,借着假山遮挡,厉声质问道:“不是让你连夜离开京城吗?”
阿临见自家公子似乎ๆ是要专心看书,就干脆挥退其他侍者,他自己้则ท立在一旁,伺候着。
看着夫人他们离开后,阿临才端起石桌上的鸡汤,随着慕子凌的步伐,回到房间,他刚ธ要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就听闻屏风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这鸡汤,拿去倒了。”
他明明已经死了,但……
那么一瞬间,燕文灏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些悔意,他想,自己或许真的不该将慕子凌牵扯进来,然而这个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不过出现了一瞬间,便迅速消失不见。
他精心策划ฐ了这么多年,时至今日,已经箭在弦上,无法再回头。
事到如今,燕文灏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尽自己的全力,好好对待慕子凌,护他一世安危,待他日自己้登基之时,便……任慕子凌去留แ。
深深地看了慕子凌一眼,之后燕文灏便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转过身,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又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他的到来,慕子凌没有半点察觉。
将最后一笔落下,慕子凌放下手中的画笔,他低着头,怔怔的看着纸面上自己所画的景色。他一直看了许久,直到他的眼神从茫然到释怀,最后甚至隐隐透露着点点光亮。
这是他的所求。
这才是他的所求!
自重生以来,他便一直把自己้的心困在小小的方寸之ใ地,忘不掉前世种种,所以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重蹈前世覆辙,勿要再害己又害了父亲。
然而,不知在何时,他又将自己逼入另一个困境,看不清前路,找不到未来,心中既茫然又无措。
被迫入宫,他的心里仍然存着怨恨,他始终放不开,始终放不下,因此,他限制了自己的眼光,只局限在了这凌霄阁、在了这高高的宫墙之内……
他已然忘记了,外头山河万里,海阔天空,忘记了自己้曾经豪言壮语,有朝一日,要踏遍这万里河山。
于是,在听到御医的话后,他羞愤,他无措;在听到燕帝的话后,他无奈,他妥协;在听到燕文灏的道歉后,他茫然,他感慨……
但是此时此刻,他眼里满满都是自己描绘出来的景致,忽然便觉得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
燕文灏的身体确实如国师所言,已经在慢慢恢复健康,那么或许在不久之后,他便能ม让燕文灏休了自己,从此,天高海阔,任他翱翔。
而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好好尽到自己้的皇子妃的本分,将燕文灏照顾ุ好来,让他的身体,尽快恢复起来。
思绪转了千百遍,心思豁然开朗后,慕子凌便要伸出手将画拿起,不过他的手指还未碰到画纸,那幅画已๐经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拿了起来。
“谦和将这幅画送我吧。”不知何时燕文灏又走到了过来,这会,他正拿着画,笑容温和地问慕子凌。
“殿下?”
看到เ突然出现的燕文灏,慕子凌一愣,回过神来后,他摇了摇头:“殿下若是喜欢画,改日我再作一副赠予你吧。”言下之意便是这幅他不愿给。
被直言拒绝,燕文灏一怔,而后,他又发现,眼前的慕子凌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之前一直萦绕在他眉间的郁๗色不见了,反而多了一份豁然通达。
慕子凌原本就长得极好,如今眉间少了那抹郁๗色,自然越发耀眼夺目,风姿卓越。
看着眼前犹如焕发新生的慕子凌,燕文灏忍不住有些看呆了,一时之ใ间,他胸中猛然涌起了一股对他而言极为ฦ陌生的情愫,让他不禁慌乱ກ起来。
略๓显狼狈地收回视线,燕文灏迅速转过头,将目光转而落在窗外生意盎然的竹林上,他握紧了手里的画纸,难得露出强势的一面:“不必,我只要这幅。”
“……”
沉默许久,最终慕子凌妥协道:“也罢,殿下若是喜欢,便拿去吧。”他本来,也只是想留下来偶尔能够拿出来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