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天爷开恩,杜御史终于松了口,沈府派去的管家,连夜将那盆“五龙团”运下山,说好了连夜要送回云潭山。但即使这样杜御史也不放心,自己还亲自跟着下山守着。
纪澄只盼望沈彻不是那ว种多嘴多舌的人,也打定主ว意今后但凡见着点儿二公子的影子也要有多远就躲多远,千万别ี让他想起有自己้这么个人来。
等后来纪家渐渐有了家底,纪澄也长大了,她爹和娘都管不了她,只能任由á她淘气,一直到发生祝家强娶的那件事之后,纪澄才忽然有了巨大的转变,一下就变得安静了。
这朵芙蓉糕连素来吝于赞扬的刘ถ厨娘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余夫人笑了笑,“你若是不信,咱们就赌一赌。”
纪兰无力地扶额,有些懊恼,到底还是自己平日的做派给沈萃做了坏样子,今后她可得注意点儿了,“你觉得王四娘瞧不上你澄表姐,你自己脸上很有光是吧?”
纪澄拍了拍手,将刚才双手撑在墙上染上的尘埃拍掉,然后学着沈弘一般晃悠着双腿道:“听说鬼走路的时候脚后跟都不沾地的,你刚才看到我脚后跟沾地了吗?”
“你学厨艺,莫不是也想嫁人了?”沈芫玩笑道,她是黄氏按照宗妇的要求养出来的女儿,头脑自然清醒。纪澄今年十五岁了,本该是在家待嫁的年纪,却忽然来国公府长住,其后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
沈径看了纪澄三次,每次她都那眼睛去看涌泉池,他心里微微一动,对着霓裳道:“水是用的府中鹤岗下的一泓泉吧?”
“我早就跟老祖宗说过,她看上了谁,直接换了庚帖就是。”沈彻毫不上心地道。
是以沈荨一直很小心,可惜天不遂人愿,虽然没有和其他纸鸢纠缠在一起,但那只五福捧寿偏偏在收线下落的时候,被风一吹就挂到了不远处的一株百年大树上。
“毕竟筠姐姐她们是客人,自然要先招呼,你是四妹妹的自家姐妹,她和你亲近所以才最后来叫你的。”纪澄道。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吗?”苏老夫人也在堂内,笑着插话道。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纪澄望着床顶才能真实地面对自己,被冷落被轻视,她自然也难受,但还不至于如沈萃说的一般热脸贴冷屁股。她其实也有些瞧不上自己的行径,既ຂ想打入她们那个圈子,可又不能完全放下自尊。
“嗯,嗯。”沈荨猛点了几下头,“就是这位连先生布置的功课,我老是做不完,可又不敢说自己尽力了。”沈荨叽里呱啦就开始讲连先生的趣事。
纪澄进到芮英堂的正堂时,里面已经或坐或站了半屋子的人,正中一张短榻上坐着一位穿酱红地八仙庆寿刺绣袍的老夫人,头上戴着一条酱色暗纹抹额,中ณ间镶着拇指大一块和田玉,头发里已经显出银丝,但是精神十分矍铄ຄ。沈老夫人长着一张银月脸,既慈祥又和蔼。
纪澄点头称是,回屋换了件衣服,上身是粉地暗蔷薇花的短襦,配了浅紫蝶戏蔷薇的长裙,显得略微喜庆又不张扬,头发也特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简单插了一把白玉雕蝶恋花的发梳,将少女特有的清丽凸显到了极致,真真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叹。
“挺好的,姑母。”
沈英十分高兴,没想到自己大舅子还有这样的心胸,“好,这女儿家识文断字,一可以从书中明白许多道理,于子孙皆有益,二可以与将来夫婿红、袖添香,于夫妻二人都有利。”
“哎,这几日为ฦ了筹备老太太的大寿,忙得人仰马翻的,我这肩颈上的老毛病又犯了。”纪兰抬手揉了揉肩膀道。
连发呆都要维持绝美的姿ู态,这让榆钱儿不得不叹息,“姑娘,反正也没人看见,你就躺着歪一会儿吧。”
说起这云阳伯也是□□开国时敕封的爵位,爵袭五代。到这一代云阳伯刚好是第五代,再下头就是降等袭爵了。等云阳伯去后,他们家不仅爵禄减少良多,连府邸的门脸儿都得改头换面,再不能称伯府了。
但至少现在云阳伯的身子还算硬朗,只是本人没多大能耐,不过是靠着祖宗的荫庇混日子,至于府里早就是入不敷出了。
纪家的当铺里就收过很多云阳伯府的典当,而且都是死当。
至于齐华,年纪比纪澄还长一些,但至今还没有说亲,她本人生得秀丽端庄,没什么大毛病可挑,只可惜嫁妆太少了些,加之云阳伯府又日趋没落,所以才乏人问津。
现如今但凡勋贵世家,讲求同气连枝,他们大多数人在朝中并无实职,能ม蔚然成林根由就在那一团缠在一起的姻亲故旧ງ的关系上,且家中多有女儿入宫,比起朝堂高官,他们走的是宫中有人这条路子。
是以,凡大家给家中宗子、长孙娶媳力求要聘得同样家世贵重的女子为妻,互为助力,若是给次子娶妻,则ท要考虑分家后儿媳妇的嫁妆能否支撑自家儿子的花销。
如此种种的考量里,齐华显然是一条都不符合,也就难怪她身为ฦ伯府千金,高不成低不就的,到了近十六岁都还没说得一门好亲事。
“也只有纪姑娘这样的好颜色,才衬得起这雪雾榖ะ来。”齐华赞道,脸上不由流露出羡慕之色,“只是今日百花宴,这雪雾榖到底素净了些。”
说实话齐华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的,她见纪澄不过一个商家女,可无论是头上的首饰,还是衣着、打扮处处透着大家之气,反而衬得她这个伯府千金像是那街头卖菜的了。
“齐姑娘谬赞了,姐姐人淡如菊,同你戴的蜂蝶赶菊簪才叫相得益彰呢。”纪澄奉承道。她看到เ齐华的第一眼就已๐经大约知道这位姑娘的性子了。
因着底气儿不足,越发将下巴高抬了两分,眼神停留最多的地方总是周遭人的穿着打扮,羡艳自然是不必说了,但齐华的自尊又不允许她去羡慕,所以总是带着点儿批评的眼光看人。
纪澄知道齐华这样的人,自尊脆ะ弱,丝毫不能受气,否则必定嫉恨你,是以这才捡了齐华头上唯一能说的簪子赞美了一番。
齐华果然笑颜一展,“这是百妍阁的凌大师的手艺,他一生最得意的就是一套十二支的花簪,我头上这个就是其中的菊。”
“难怪,我说那菊花的花蕊做得那ว么逼真,还有那ว蜂蝶远远儿看去竟像真的一般,活灵活现,我只道不是凡品,却没想到会是凌大师亲手制的。”纪澄顺着接话道。
一时间齐华大有引纪澄为知己的感觉,“妹妹的眼力真好。”她觉得跟纪澄在一起太舒服了,这人不仅说话令人舒服,态度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而且身份比自己低,但又和沈府沾亲带故,实在没有比纪澄更适合做好友的人了。
人一旦亲近起来,话就多了,连平日里不为外人道的话,只要适当的引导,不知不觉也就说出来了。
纪澄很快就知道齐华还有个哥哥,今年已经十八了还没有说亲,如今在宫里当侍卫。虽然不在御前伺候,但据齐华说她哥哥可以和宫里的大珰搭上话,其实这就已经足够了。
有时候阁老的话都不如内宫大太监的话管用。
纪澄挺喜欢齐华的聪明劲儿的,这位姑娘在问过她的年纪,又知道她还未曾说亲之后,就开始卖力地夸赞她哥哥,也不管这挂在毛驴跟前的胡萝卜,纪澄吃得到吃不到,但齐华已经暗示纪澄可以开始“谋划”了。
至于怎么谋划?从齐华这个ฐ未来的小姑子开始总是没错的。
纪澄只淡淡笑着,很少搭话。
齐华也知道纪澄是姑娘家,毕竟矜持害羞,也不再说她哥哥的事儿,转而问道:“澄妹妹来京也一个多月了,可见过家中几位表兄了?”
纪澄点了点头,除开二房那ว位在军营里的三公子沈徵之ใ外,别的表兄弟她都见过了。
齐华不知想到了什么,两颊生晕,低声道:“沈家的大少奶奶都去了几年了,怎么还没听见大公子又再娶的动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