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顾远这种人的通病了——明知道自己懂的不会比医生多,但还是忍不住要多说两句,潜台词是你看我也不是完全不懂,所以你可千万别糊弄我。
方谨走上台阶,穿过大宅客厅,管家正垂手站在楼梯口等着,见他过来便欠了欠身,低声道:“方副总,您预约的赵医生已经到了,正在楼上给季先生做检查……”
方谨这才反应过来,一年多前确实是自己被派去顾远公司的时候,只是当时顾远还是个ฐ英俊冷淡、说话锋利ำ、毫不留情的老板,而自己能平平安安当个助理就万幸了,每天竭尽全力想的都是如何让老板不对自己生气,不想炒掉自己。
顾名宗最近对顾远越来越重的杀心,便正是二十多年来和柯家明争暗斗的一个缩影。
这时餐厅里人已经不多了,方谨坐在角落不起眼的桌子边,一边喝汤一边用平板刷工作邮ุ件。他是如此专注,以至于顾远径直走到เ面前才反应过来,抬头就猝不及防撞上了顾远深邃的眼神。
“哟,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顾远回过神来,“我没听清楚你们要去干什么——你们自己去吧,小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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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谨告诉我你怕我跑了,天天在家烧香拜菩萨。”小姑娘乐得哈哈的:“我说,顾大哥讲这几天的开销他全包,那我买衣服的钱能报销吗?方谨说趁着你的感激之情还新鲜热乎着,叫我赶紧去香奈尔店随便拿十个八个包,免得手术做完你就反口不认账了。”
方谨把手慢慢放在顾ุ远掌心上,他手指冰凉刺骨,但炙热的眼泪就这么一滴滴打在上面,顺着掌纹浸透两人相贴的掌心。
顾远的第一反应是,谁他妈这么เ跟你说的?!
美中不足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方谨的身体每况愈下,虽然有最昂贵的进口药撑着,但世界ศ骨髓库配型遥遥无期,他看着已经等不了太长时间了。
“等等顾先生,血象分析是仪器操作电å脑打印报告,绝对不会出错的。请您冷静点……”
他一直想着顾远能赶来救他,这一刻却突然从内心最深处,产生了希望他不要来的冲动。
顾远停下筷子,似乎也有些触动:“舅舅你的意思是?”
顾远上了车,头也不回道:“嗯?”
就像被人泄愤踢打的小动物,剧痛中会害怕会挣扎,会哀哀地叫着跑远。但等到主人发泄完平静后,它又会小心翼翼的,充满了信赖的蹭回来。
那天下午顾父坐在小圆桌前,一边颤颤巍巍捏着银茶匙,一边不住地瞥他,满茶匙红糖都洒出了大半。方แ谨于是起身把他衣摆上的糖拍掉,突然只听顾父含混不清问:“你……的手……”
那个阿旺点了点头,沙哑道:“有的。”
迟秋沉默下来。
方谨走上前,站定在他面前。
柯文龙内心登时不好,紧接着保镖不要命地将他一推,周围顿时枪声大作!
“……”
同一时刻,顾ุ远站在酒店落地窗前,再一次打开了语音信箱。
方谨终于弯下腰,把白菊花束轻轻放在路边的树下。
但他向来应对很快,立刻想好了说辞要解释;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顾ุ远话锋一转,仿佛完全忘了刚才的问题:“柯家确实半黑半白,但老爷子一直想完全上岸——他对我舅舅柯荣最大的不满并不是他没孩子,而是他一心往黑道钻,造成了现在家族不黑不白的尴尬状态,跟外公的经营理念是相悖的。因此这批货跟黑道也没什么关系,老爷子打死也不会让我去淌这趟浑水。”
顾远揉揉他鼻翼,见确实没有出血,就把随手把冰块丢嘴里嘎吱嘎吱地嚼吃了,问:“你怎么了?”
那ว男子目光直直地盯着方谨看了半晌,和顾名宗极其相似的脸上,带着涣散的茫然和困惑。
“……他们应该会要求正装。”
这几天他的怀疑方向一直是自己父母年轻时和顾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然而柯文龙的介入把他的思维导向了一个ฐ新的方แ向——一个非常可怕的,令他毛骨悚然的方向。
顾ุ远也不再逗他,最终只低头吻了吻他湿润的鬓发。
你表面上还活着,穿上衣服你看着还像个ฐ人,其实内里早就已经死亡腐朽了。
“……”
“方助理,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顾远冷冷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的第一反应必须是立刻通知我,而不是自己孤身潜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我刚才晚来一步现在差不多可以给你收尸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我会特别感动?”
——顾名宗的笑容。
不,不可能,仅仅一天而已——
顾远回头一看,只见方谨坐在浴ภ室地板上,全身上下如同被水泼了个透,散了好几个纽扣的衬衣湿漉漉裹在身上,柔黑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迟小姐,”半晌顾远终于淡淡道:“我跟我父亲自然有办法交代,这就不是你能插嘴的事了。”
这个姿势比刚才舒服多了,他正要进入到更深层睡眠的当口,突然手机屏幕一亮,紧ู接着巨震。
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性感的,顾ุ远用钢๐笔在合同上划出一条条重点,方谨的目光落到他侧面深邃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上,微微有些怔忪。
方谨心说你刚才明明听得很认真,为什么要在我面前逞强……但表面还是顺从的点点头说:“当然不了。”
“不不不,这么稳妥的人还是大哥您留着吧!”顾洋立马冷汗直流:“既然是父亲给的,我怎么好掠人之美呢!”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全身装束一色清黑,衬得脸色愈发雪白。烟雾袅袅中他侧脸朦胧而沉静,因为面色透明,下颔和侧颈上淡青色的血管便透出来,明显到甚至有点惊心动魄的地步。
季名达因为其母的原因并不被家族承认,成人后才被接回顾家。但你父亲待他不薄,给了他相当的权力和空间来发展壮大自身,以至于后来他羽翼丰满,逐渐产生了鸠占鹊巢的念头。
不得不说季名达这个人,在控制ๆ和玩弄人心方แ面,比你父亲要狠许多。他从财团高层拉拢了一批人马,趁你母亲临ภ盆入院所有人都忙碌混乱的时候,突然下手谋害了你父亲,并造成你母亲难产大出血,生下你后便去世了。
而你外公柯文龙在这个时候闻风赶到,带走了你大难不死的生父,并以此为极其有力的要挟,迫使已成功上位的季名达对其言听计从,不得不抚养当时才呱呱落地的你……”
方谨的笔迹认真而流畅,且无一个字的涂改。他并没有花很多笔墨详细描述这骇人听闻的往事,但给出了大量佐证,包括当年事变那家妇产科医院的名字地址,当年接生医生的联系方式;后来关押顾远生父那家疗养院的地址;甚至当年随季名达谋反上位的财团高层名字,去向,以及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联系。
这些证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拿出来的,必定花了大量时间和人力去调查、搜集和整理。
“你生父在柯家过得非常苦,因为柯文龙把他当精神病人一样拘禁,导致最后精神方面真的出了一些问题。而已经成伪装为顾ุ名宗的季名达,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掌握了家族权力,能够反对他的人越来越少,柯家对他的威แ胁也就越来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