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唠叨这事时我脑海里想象出了美国大片里面的乌托邦世界ศ,女人在车间负责生产小孩,一会儿从肚子里蹦出来一个黏糊糊的婴儿,男ç人负责贴标签,遇到不合格的便随手扔垃圾桶里。
所谓“轮回六趣,如旋火轮”,不知道阎罗王在画投胎符时是不是手抖了,还是四个人上辈子拜过把子,在娘胎里倒计时三二一,接着一起使劲儿,噗咚一声蹦了出来。
有时我返老还童,矫情地想象着吹梦巨人的玄幻情节,聊以。
也曾蹲在地上如痴如醉地听爷爷讲后山的美女吊死鬼勾引村民的故事。
后山的风垭口的老核桃树下,一到傍晚,常有穿着红肚兜的长发女鬼坐在红丝绸上荡漾。
男ç的看到了不由á自主ว地断了魂儿,色眯眯地跑过去跟她一起荡,第二天,树下只剩这男人的干尸,据说还一脸的淫笑,被爽死的。
以前我们常去那一边荡秋千,一边乐呵呵地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听了这个故事后我们心想操了,那里可不是荡起双桨的地儿,说不定荡着荡着跟女鬼荡上了,晚上女鬼来床头找自己玩。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大白天的都不敢打那老核桃树下过,除了怕吊死鬼,还怕树上硕大的花毛虫掉进脖子里。
传说这女鬼生前是个寡妇,丈夫被地主杀了,自己被地主强暴后在树下上吊,阴魂不散。
地主自然要在这种故事里背黑锅,我爷爷告诉我,原来镇上的地主ว是乡绅,常常救济穷人,修马路,修功德,寡妇的故事亏那帮孙子编得出来。
我爷爷还说过,每到满月时,山野的鬼怪满血复活,游荡到人世间吸取阳气。
从窗户望出去,旷野静谧得让人绝望,没有城市里的汽车马达声,连昆虫的鸣叫都显得那么文艺范,仔细听,能听到远处河水哗啦啦的流动声。
在镇口陈打枪的小卖部买了蚊香,这么多年了陈打枪还那副奸商样儿,这蚊香把老子熏得七窍生烟,倒把蚊子熏得兴奋异常,像战斗机似的不断向我俯冲。
我想这他奶奶的是人香还是蚊香啊,仔细一看牌子,“抢手”牌蚊香,“抢”字提手旁那一撇故意扭扭捏捏,看上去就一“枪”字。
北宋欧阳修写过憎蚊一诗,说:“虽微无奈众,惟小难防毒。”
鲁迅也说过,跳蚤跟蚊子比,蚊子欠揍,因为跳蚤耍酷,吸血时一声不响,蚊子未叮之前,唧唧歪歪发一篇大议论,叫人心烦。
月光斜ฒ射进窗户,像在地面铺上了一层霜,半个ฐ屋子亮堂堂,映出了外面树林斑驳的影子。我一边挥手驱赶蚊子,一边试着入睡。
半睡眠状态,耳朵里响起咚咚的敲击声,我希望是梦,但翻身起床仔细一听,确实是敲门声。
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เ楼下,敲门声戛然而止。
我问:“是谁?”
无人应答。
再问一声。
依旧无人应答。
正寻思要不要开门,想到应该是尹德基的恶搞,想反恶搞他一下。
我悄悄来到门口,猛地推开门,迎头撞上一张苍白的人脸,我“哎呀”一声惊叫。
定睛一看,是个ฐ老头儿,尖嘴猴腮,留着小胡子,脸色白如石灰墙,穿着一件褶皱的白衬衫。
我还没来及开头,老头儿凑上来说:“小宇啊,怎么都不认识我了?”
仔细端详他才回忆起来,这个ฐ老头儿叫周华,我们都叫他周伯。
周伯,成都都江堰人,sc大学中文系毕业。刚进大学时,特殊时期打断了正常的教育程序,被发配到เ桥边镇劳动改造,最后对这里的山水有了感情,“特殊时期”结束他回学校完成学业后主动申请到桥边镇,被安排在派出所做文职工ื作。
桥边镇的派出所名存实亡,当时只有两个人,工作相当清闲,常有中老年妇女到派出所找周伯搓麻将,搓得风生水起。
除了周伯,还有个ฐ叫文武的小伙子,文武这货特别厉害,只有两件事不会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连麻将他也不会,只会天天跟猪一样在屋里睡大觉。
周伯没事便到处闲逛,经常到我家以借书名义蹭饭,每次来都会跟我父亲摆龙门阵摆到半夜三经,意犹未尽。
那时我特有精力,在家练倒立行走,他看后非常喜欢,夸我骨骼奇异,将来要成大事。
再加上我喜欢翻腾父亲的书架,几岁便抱着红楼梦金瓶梅姑妄言读,周伯惊讶地对我父亲说,哎哟,这孩子不得了啊,是块真宝玉,好生雕琢,定成大器。
父亲说,这镇上能够得到自己้思想高度的,只数这周伯了。
周伯最喜欢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和亚森罗宾探案集,他给我讲福尔摩斯多么牛逼,各种神推理,作者写到เ后来把福尔摩斯写死了,读者不愿意,写信威胁他不把福尔摩斯写活就去暗杀他。
可惜小镇民风古朴,路不拾遗,没有案子让他像福尔摩斯施展手脚,令他郁郁๗不得志。
睡觉不锁门,天黑不收衣并不是传说,街坊邻里心无城府,再加上宗族血缘的巩固,小镇的治安好得没治。
直到尹德基的妹妹和温幺娘的双胞胎孙子离奇失踪,桥边镇民风古朴的神话顷刻๑间坍塌。
但居民更愿意将他们的失踪归祸于神秘的自然力量,不愿相信镇上隐藏着喜欢囚禁、杀害小孩的变态恶魔。
案发后,周伯到我家跟父亲聊天,他们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父亲让他好好查,他把诱因归结到河床被毁惹怒了河神。
我虽年纪小,是非还是明白的,对周伯的渎职心生恨意,甚至将尹婷的失踪归罪与他。
他对我说,你还小,以后你会懂ฦ。
今天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想不到已经老成这样。
出于礼貌,我向他问好。
他诡异地盯了我半天说:“跟你老汉儿长得真像,都是盖面子。”
我请他进来。
他摆摆手:“不了,看到屋里亮着灯,觉得奇怪得很噻,是你回来了就好,过两天过来喝酒。”
我礼貌性地答应了。
周伯又盯着我看了半天,说要告辞,又神秘兮兮地说:“这屋阴气重,屋后都是槐树,要常住得把树砍咯。”
几棵槐树据我爷爷说是当年打完屋基才长起来的,我们这里的人将这类花花草草叫做“疯木”。
所谓疯木,就是不讲理由不受人为因素制约的植物,哪里有土壤和适合它们生存的环境,它们就在哪里安家,自由自在,逍遥一世。
镇上气候湿润,植被茂盛,有的树木硬是从人家的房子里长出来,霸气侧漏,但宣兵夺主惹主人不高兴,只能ม被砍掉。这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