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樱听了管家的话,不觉别有深意地望了子夫一眼,旋即很快又掉转眼神,装作没有在意的样子,子夫只顾想着自己的事,虽然没注意,君孺一一看在眼中,只是冷眼旁观着,没有言语。
子夫带着药方,一个人来到街上,她自幼在公主府里长大,平时一是练功忙碌,二是又规矩森严,不允许随便外出,所以她长了十六岁,还没有自己出过几次门,今天她心里着急,只想快点给母亲抓到药,没想到越着急越乱,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但找不到从前买药的西街药铺,连来时的路都迷住了
“今天是什么เ日子,我们怎么敢不小心?”
卫子夫和林润樱是府里最为出挑的,说是一场歌舞,其实全看她们俩人,要是刘彻再看不上,也就没有办法了,可是这个卫子夫一出来就傻了似的,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出难题?
“子夫你怎么เ了?唱不出来了是怎么着?”平阳公主勉强压制着心头的火气,还是语带不满地说。
子夫听见这话,才像猛地醒过神儿来似的,她浑身一个ฐ激灵,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行了个礼道:“奴婢得见天颜,一时忘情,还请皇上和公主恕罪。”
“你要是不舒服,就先下去吧,免得耽误了皇上欣赏歌舞,糟蹋时间。”平阳公主ว生怕子夫一会再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连忙说。
子夫还是忍不住望了刘彻一眼,但是却恭顺地答道:“奴婢失仪了,这就下去。谢公主不罪之ใ恩。”说着就要转身退下。
“哎,慢着,皇姐,她大概也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难免有些紧张,不要让她下去了,还是照常歌舞吧。朕好容易来一次,让人都高高兴兴的,别有什么不愉快的。”刘彻温言道。
平阳公主的眼神中ณ倏地掠过一丝光彩,转瞬又恢复了正常,也换了一副笑容道:“到底是皇上宽洪大量,天恩浩荡,对这样一个ฐ小小的讴者也想的这么周到。罢了,既然皇上都发话了,你就还是照常歌唱吧。”
子夫此时已๐经完全清醒了,虽然心里还在砰砰乱跳,可是表面神情却镇定住了,她照ั常清清嗓子,不知道怎么的,一曲《卷耳》竟然脱口而出: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ไ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ไ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ไ云何吁矣!
悠扬婉转,似乎是从天籁飘来,在这宽阔的正厅上盘旋,每一个字都能直射到人的内心,将天地融为一体,丝丝不断,缕缕相连,如同金石颤动,恍若被带到了一个天外仙境,用声音使人不由自主,忘却了周遭的一切,只是感觉到一片甜蜜而朦胧的沉醉。
旁้边林润樱带着舞者翩翩而起,却也完全变成了她的陪衬,好像她们只是为了映出她的美丽而存在的。一时间,只有子夫的歌声充斥着整个ฐ正厅,人人都寂然无语,只是凝神听着这一字一句。
子夫虽然也知道自己的技艺并非逊色,就是放眼京城,也没有几人能敌得过,只不过深藏在公主府中而已๐,但是今天她自己也有些奇怪,觉得唱的比平时要好得多,也许,从前的表演只是为ฦ了完成公主的命令,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像在为了自己而歌。
一曲终了,过了半日,还是一片悄无声息,只有教习嬷嬷狠狠地偷瞪了子夫一眼,子夫这才明白,这首歌不是吩咐唱的,刚才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只曲子唱了出来,她心里惊慌地闪过一个念头:糟了非得被公主ว责罚不可
“姐姐这里真是藏龙卧虎啊,唱的这么好的歌,我竟然没有听过呢,不要说宫里,只怕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到底是姐姐会调教人。”刘彻第一个鼓起掌来,满面笑容地称赞道。
子夫听了这话,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有刘彻这句,想来就不会怎么样了。她偷眼望望刘彻,却不防正遇见对方แ的目光如火一般射来,不觉脸上红了一红,连忙低下了头。
平阳公主乍一听见这支曲子,心里原本有些怒火:本来应该唱颂圣之曲,这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唱起这种小调来,真是昏了头了,转而没想到刘彻居然这么เ喜欢,连声夸赞不绝,自从今天进了这门,还没见刘彻这么高兴,联想到刚ธ才发生的事,不由得唇角漾出一丝会心的笑意:“是么?能得皇上这样欢心,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呢。子夫,还不快谢恩?”
“谢皇上夸奖,奴婢不敢当。”子夫只好行了个ฐ礼,轻声说。
“不必谢恩了,能让朕听到这么美妙的歌声,朕倒是应当谢谢你才是。”刘彻目不转睛地望着子夫,柔声道。
林润樱早已经气得涨红了脸,只是碍着在这种时候,不敢发作,心里却是一肚子的火,平阳公主见刘彻高兴,便也笑意盈盈地道:“皇上这么เ说,真是折煞了她们了。歌舞演的不错,皇上喜欢,我也就喜欢了,每人赏二十两金子,下去领赏吧。”
“慢,如此悦耳,岂可一遍就止?再唱一支如何?”刘彻笑着向平阳公主道。
“既然皇上喜欢,唱多久都无妨,那是她们的荣耀呢。”平阳公主说着转头道:“听见没有?再挑好的唱一支,要是还能讨得皇上的欢心,我还重重有赏。”
子夫此时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冲动,她今天唱歌是为了自己,为了刘彻,更为了前日清河边的男子,只是,自己是这样想的,那他呢?此心彼心,是会息息相通的吗?
不容自己有再想的时间,乐声已๐经响起,子夫不顾周边教习的眼光,一曲《风雨》又脱口而出:
风雨凄凄,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廖?
风雨如晦,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清歌绕梁,余音不绝,这次,刘彻的神情更是专注,见到这样,连教习嬷嬷也没有怒色了,屋里的人都不发一言,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ฐ仿佛如仙似幻的女子。
“好啊,真是天上神曲,到底是姐姐这里,别的地方,可是没有这样精彩的歌舞呢。”
平阳公主微笑着道:“皇上高兴,就是姐姐的心意到了,还想看点什么?我这就叫她们预ไ备。”
“先不必了,朕要更衣,姐姐稍等片刻。”刘彻别ี有含意地望着平阳公主说。
平阳公主也笑了笑:“子夫,你伺候皇上去更衣,可要小心啊”
子夫骤然一惊,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只见公主的脸色虽然柔和,眼神却是不容置疑ທ,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低声答应了一句:“奴婢遵命。”
在一殿的讴者舞者羡慕的眼神中,子夫跟着刘ถ彻离开这里,走到门口,只感觉到润樱凌厉的目光向自己射来,她当做没有在意,照旧走出去了。
突然走出阴暗的正厅,只感觉到外面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眼,子夫几乎一个站立不稳,就要跌倒,刘彻感觉到了,回头一把扶住了她,语气中满是关心:“怎么เ了?身子不舒服吗?”。
“奴婢失礼,皇上恕罪。”子夫连忙勉强稳住身子,道。
“尚衣轩就在前面,到了那里休息一下吧。”
子夫只是答应了一声“是”字,周围满是侍卫和内宦,她没再说什么,前面,就是为皇上更衣准备的尚衣轩了。
尚衣轩中侍立的人行了个礼,刘彻带着她进入里面,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关好,一会叫你们时候再进来。”
众人低头退出,房中只剩下两个人相对,子夫看着眼前的男子,今天穿着一袭明黄盘龙缎袍,和前日在河边判若两人,只有那ว双眼睛,似乎还能找到当时的影子,温柔又带着一点爱怜,子夫看着看着,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感情,自己本来是要赴河边之约,又纠结着没有去,天意弄人,到底又把这个男ç子送到了她的面前,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她所爱恋的男子,又是这样的身份这究竟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呢?
“你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朕了吗?前日在河边,你不是和我熟悉了吗?”。刘彻带笑地说,一面伸手把她拉到เ自己身边。
“那ว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今非昔比,当初奴婢不知道您就是皇上啊。”
“皇上也是人,就是那天的人啊。我们本来不是约定今天相会吗?你怎么不去赴约?”刘彻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子夫只觉得有许多话想说,一时又一句也说不出来,嚅嗫了半日,脸上不知不觉又涨红了,娇羞的神态分外撩人,刘彻情不自禁,灼热的嘴唇已经俯了下去
第四章重见【六月中文】
第四章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