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苦笑道,“母亲,女儿前几日管家也看出了些门道,虽说咱们林家还算规矩,可是人多了,总要生出些事端。说句不好听的,那些世世代代都在林家的,反倒是时常仗着祖辈,或自己伺候过老人家,在府里府外耀武扬威,甚至有些奴大欺主的样了。虽不甚严重,可得防着些。与其让他们惹出事故来,被赶出府外没脸,倒不如早早的放他们出去,算赏个恩典,倒还全了一场主仆情意。母亲刚刚说的,女儿也想过,可府里确实用不着这么些人,不说放出一半的人干活也够了,便是放去十之六七下剩的都够了。不少明明只需一人做的事,硬是要三四个人来做,若有差事,皆是推诿,反不如一人了。这样的事,还甚多。放了这些人去,与他们而言,不再是奴才的身份,也是个好事,与咱们而言,也剪了许多积弊。若是此番咱们不去扬州,女儿道还担心人言可畏,可就这次咱们去扬州,也算正好。主ว家都不在了,留这些人做什么。便是真的不够,扬州也不是偏僻的地方แ,再买些下人也不是不便宜。”
黛玉失笑,“你才多大,便要学诗,还是把那基础的幼学论语看看再说吧。”
余妈妈听了还当此事尚可混过去,忙道,“姑娘说的是,姑娘在深宅大院里头,哪里知道外头东西着实涨得厉害,要挑好的实惠的实在是不容易,老奴这些日子也是想着帮府里挑些好东西,这寻常的米菜,要好的也得不少钱呢。在加上。”
雨莺等听了这话,忙去寻衣裳钗环,好在这是早备着的,倒不大麻烦。魏紫却是没有立即去准备,反面有难色的叫了句,“姑娘。”黛玉正有些慌忙,见魏紫神色不对,便问道,“姐姐可还有事?”
史太君颇为怜爱的看着黛玉将林夫人扶起,一直在床前服侍的鸳鸯忙用手帕将他脸上的泪水抹了去。好不容易母女俩收了眼泪,小丫头们端了绣墩给各位太太们坐着,这才安稳了些。史太君看着一直侍立在自己母亲身后的待遇道,“这是黛玉丫ฑ头吧,来,到外祖母这来。”
林夫人倒是没注意到เ贾琏的出神,因心理挂念着母亲,便急急的带着女儿随着贾琏去往荣国府。
不一会儿,雨莺便走进来道,“回姑娘,已是时了,姑娘可要喝茶?今儿没睡午觉,却怕下午神不好呢。”
林海道“夫人不需如此慌乱,我们只是说去听听那和尚的话,并未说要舍了玉儿。若说起来,我又如何能让自己的女儿出家。只是那ว和尚有些什么เ说法,若是,若是真有什么เ事,到เ时再商议也不迟,若是只是那和尚无事生非。我定不让他好过。”
王嬷嬷虽仍嫌太过素净,却也知道自家小主子的脾ຆ,便道,“姑娘今日可要穿什么衣裳๙,那件新า作的松绿色褂子可好?”黛玉微微点头,雨莺便让一二等丫ฑ环蕙琪去衣柜取了衣裳,之后这两个一等丫环便伺候着黛玉换了衣物。雪雁又从妆台边一只银盒里取了一只金质镶绿松石的怀表给黛玉配上。
闲话少述,这绛珠自重生以来,又见严å父慈母,哪里还忍得住,只是到底自个还是个婴儿,不能说话,也知有些话是不能对父母说的。因此,只日日伴随父母,巴不得随时都粘在父母身边才好。
晋贤道,“哦,那以后是不是就能和姐姐一起读书了。咦,为什么不让以前教姐姐的先生一起教我呢?”
黛玉回道,“那可不定,听父亲说是贾先生要到京城里谋个官做,便不在咱们家坐馆了。在咱们来苏州之前就辞了馆。再者听父亲说,扬州亦有许多学馆,私塾,是极好,极富盛名的。说不得就让你到学里读书了,若是那样,我哪里能和你一起读书呢。”
晋贤嘟着嘴,“那就不能把先生请回家来,这样我和姐姐就能一起读书了,唉,以前姐姐跟着先生读书,说我小,不让我去。难道现在还能和姐姐一起读书么เ。”
黛玉失笑,“你说请回来就能请回来了,那些有本事有学问的先生可是难请难找,倒像你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好了,别说了,下晌,父亲还要问你功课呢,早点歇息吧。”又道,“先把外头褂子脱了,盖着被子睡。”说着又让雪雁拿了床石青色的夹纱被来,见晋贤除了外头衣衫,便亲自给晋贤盖了。
晋贤早困了,听了这话,便也听话的合了眼,不过一会便睡熟了。黛玉低声对屋里面的丫头道,“你们也先下去歇息吧,别吵着大爷歇息,等会到了时辰我再教你们进来。”
屋里大大小小的丫头听了这话,便无声的行了礼,退下了。黛玉待人都走了,才轻巧的下了榻,把一边摆着的西洋小座钟放在榻边的小机子上,又重新拿起快要完工的荷包,重新做了起来。不时看看钟点,又给晋贤掩掩被子,时辰到过的也快。
当黛玉将荷包绣完,取剪子剪了残线,恰好已过了半个时辰。黛玉便把晋贤推醒,又微微声音,道,“雨莺雪雁,垂云慕雪,你们进来吧。”说着,自己先站起来。晋贤却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
外头的丫鬟们听了吩咐,便纷纷进来,并不只是方才喊得几个ฐ大丫头,还有王嬷嬷,赵嬷嬷,和一众二三等丫头们。黛玉见此,便道,“嬷嬷们怎么也过来了,你们年纪大了,这船上也不甚舒服,摇摇晃晃的,你们二位可别晕了船,若是如此,反倒不好了。”
王嬷嬷笑道,“瞧姑娘说的,我们老姐妹哪里就有这么娇็贵了,虽说这几日在船上的确有些不适,可这么เ些天缓过来了。再说了,咱们也不很老,还能服侍姑娘大爷几年呢。”赵嬷嬷也附和道,“很是如此。”
黛玉便也没说什么,便让晋贤也下了地,自己坐在绣墩上,看着晋贤的丫头们和赵嬷嬷服侍晋贤穿衣,又捧了茶水和唾盆来漱口,之后又洗了脸,晋贤这才有几分清醒,道,“姐姐,那ว我先过去了,待会晚了,父亲又要说我了。”
黛玉笑道,“别说那些了,快过去吧。”晋贤方要出门,却听黛玉道,“晋贤回来,还有件东西呢。”晋贤依言走回来了,却见黛玉走过来,亲自把那ว刚做好的荷包在腰上系了,便道,“姐姐又没睡午觉了,还是再去歇息一会吧。知道姐姐最疼我了,可自己้身体也要顾ุ着。”
黛玉笑道,“知道了,快过去吧,别让父亲等你。”
晋贤听了,便也不多说,只又道了谢,便匆匆而去。
黛玉待晋贤走了,这才道,“过来给我换衣裳吧,我还要去太太那边呢。”
雪雁,梦苏,染墨,几个便过来给黛玉换衣裳,雨莺则开了妆奁,过来给黛玉梳头。惠棋和茜云,便又打了水过来给黛玉梳洗。不过一会,便料理完了。黛玉便走到林夫人舱房里,却见林夫人倒也清闲,斜靠在榻上,闭着眼,身边的小丫头拿着美人捶给她捶腿。林夫人听着黛玉进门的动静,便懒โ懒的睁开眼,见是黛玉,这才坐起来了,“玉儿,你来了,来,坐过来。”
黛玉笑着走近了,笑道,“母亲。”便也坐到小榻上。林夫人见黛玉穿着银红色挑线小袄配着一条粉色褶裙,头上梳了个ฐ双环童髻,了只琉璃簪子,倒也十分可爱。
林夫人笑道,“今儿在自己屋里做什么呢,也不来陪陪母亲,在这船上,又没甚可消เ遣的,偏你也不来陪我,晋贤又被老爷带去教功课了。”
黛玉笑道,“那ว儿啊,明明是今儿早上请安的时候,看着母亲困倦,我才不留แ下来扰着母亲。在自己屋里坐了一上午的针线呢,可累็了。”
林夫人笑道,“总归你有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船上总是觉着摇摇晃晃的,就跟睡在悠车里似地,总是觉着怎么也睡不够。倒不如你和晋贤,到เ底年纪小,力足。”又见王嬷嬷跟在身后,便笑道,“你也来了,不是说前几日晕船身子骨受不住么เ,今儿可好些了,可要再歇几日。”
王嬷嬷笑道,“诶,那ว里敢当,今儿可好多了,唉,说起来,奴婢虽在南方呆了这么เ些年,到底还是受不住这船的摇晃劲儿。不过好在,摇着摇着,也就习惯了。”
林夫人笑道,“那ว就好,不过也没多久了,差ๆ不多过一会,就到下一个码头,咱们在那ว添些东西,左ุ不过明儿就到了扬州了。”
黛玉道,“明儿就到扬州,这般快?”
林夫人含笑道,“你以为ฦ还要多久ื,若不是咱们东西多,又有女眷,老爷那ว边往来事物繁杂,时不时便要停一会,早ຉ就该到เ了。”
黛玉笑道,“我倒真想快些到扬州,素闻扬州ะ琼花独具风韵,这可惜却无缘一观。若是到了扬州,必要寻个机会赏赏琼花之美呢。”
林夫人笑道,“那ว琼花传说是扬州独有之花,可听说在扬州也是极少极稀罕的,我倒是以前听人家说过,扬州大明寺种着株古琼花,每逢花季,便宛如玉树凌空。只是今年的花季,咱们怕是赶不上了,等明年花季,咱们便去大明寺赏琼花可好。”
黛玉喜道,“还是母亲懂我,知道女儿心意。”
林夫人笑道,“呵,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这丫头心里打什么主意。”
黛玉也不辩驳,只笑嘻嘻的靠在母亲身上撒娇。
母女两亲近了一回,却听外头有仆妇禀道,“太太,咱们到เ码头了,下头管事问太太小姐可有什么东西要添得,也好一起买来。”
林夫人笑道,“你去回了,明儿就到扬州ะ,很不必添什么了,若是老爷大爷那边没什么事,就让他们速度快些,早些开船,明儿也好早些到。”
那ว仆妇听了,便依言下去传话。
黛玉又陪了母亲说了一会话,见母亲似又有困倦之意,便道自己还要回去看书,便不扰着母亲了。林夫人因着夏日日头长,在船上也做不得事,自己又困倦,便也让他去了。
黛玉又走回自己舱房里,因舱里闷热,便小小的开了一道窗缝,却见外头人来人往,再往远处看些,却是码头上,亦是一派繁荣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