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闪避,于清瑶就那样硬生生地挨下许苹苹挥来的手臂,顺势应声倒下。就在她倒在地上的同时,听到远处传来大喝声:“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于清瑶沉默片刻,才淡淡道:“这一声谢,不是谢你刚才没有呼救,而是为了多谢你刚ธ才救了我……虽然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跌下来。”牵起嘴角,她似笑非笑地睨着林华清,沉声道:“林公子,我不知道你和无因大师有怎样的渊缘,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有那ว么古怪的想法。可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那些古怪可怕的事情,奴生胆小,经不起吓的。”
她喜欢这样……喜欢这样无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前世的她活得太过压抑,从来都没有真实地表达过她心中所想所要的。更或者,跳脱出那座华美却冰冷的大宅,不只是身体,就连心灵也得到เ了放松……
“于小姐也有礼了,”虽然于清瑶问候的是三人,可是最先抢着答话的却仍是林华清,声调一如既往地透着轻佻:“我们还真没想到原来于小姐也会来古吹台——是不是啊?可安”
其实,对于清瑶来说,不论是佛还是道,都没什么区别。前世的她,也曾在痛苦中哀哀求助,可满天神佛,谁又曾听过她的哀求?!可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重生到底该归功于哪一位神仙或是菩萨,更或者,不关神仙菩萨的事,只不过是某个ฐ躲在暗处的怪,看她为此困惑,在暗里捂着嘴偷笑……
大太太孟慧娘请过安后,早就回去院子主持中馈事宜,想来这会儿那些管事婆子正在她面前奉承讨好,或是各说各的理,各挑各的毛病吧?
其实,对田氏或许会有的疑惑,于清瑶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她会问得那么详细。而柳絮……
就是吹了一曲竹笛,得了王妃的青眼又怎么样?姿色平庸,就连号称京中第一风流公子的林华清都不屑一顾。
刹那间,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老僧抓住的地方แ喷而出。不像平日所感觉到เ的水流一般的平缓,而像是突然自山中直泄而下的洪流一般,汹涌而不可抵抗……
垂下眼帘,于清瑶脸上的笑不改分毫。张婉莹打量她的目光里,她觉察出那淡淡的猜疑。可没关系,如今主动示好,也不过是为着将来能得一份助力,哪怕张婉莹现在并不曾真地信她,也是没什么干系的。
赵氏不由莞尔,“他也就这么一个本事,偏你这么捧他,让他更不知什么เ天高地厚,张狂起来了!”虽是在嗔怪,可是她的声音却一直带着笑,听起来不像是在责备庶子,反倒像是真心喜爱这个庶子的模样。
松了口气,于清瑶把头垂得更低,默默听着两位王妃与了因大师客气寒喧,她的心神却有些恍惚起来。
也不用她说话,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妇人便笑着回头示ิ意。便有妙龄侍女走近。手中捧着银盘,盘中红缎上所盛俱是金银饰物。
而虎威将军许家的六少许磊已经“啊”的一声:“于钰,那ว不是你家那个ฐ二妹吗?倒是少见,一会可不又是……”声音突然一顿ู,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避开好友的目光,转开头去。
恭平王王妃苏氏低声道:“弟妹,我看,你的心事今日里是一定能ม达成的了……”
平西侯夫人抿唇浅笑,也不听二人互相奉承,只转过头去又叫唤那几个女孩。
“小姐,”柳絮轻唤一声,忽然挣开她的手,跪在她的面前。低声道:“小姐,我现在才知道小姐是真的把我当作房里知心的人,竟连这样的话也同我说……柳絮虽然是个ฐ没用的,可小姐这样信任我,奴婢就是再没本事,也愿意为小姐肝脑แ涂地,再所不惜……”
或许因为她太过平静,林华清挑起眉来,眼中ณ闪过一丝惊讶。
不管怎么样,总算也是个机会,就这么让机会白白溜走,他到底不甘心。
不等她开口询问,陆初五已经主动取出荷包,蓝ณ底白花,正是她之前装玉佩的那只。
锦绣闻言,立刻就笑起来:“两位太太又怎么会有什么เ做得不妥的呢?若是两位太太这样的人物,也出了差子,那ว奴婢这样的,还不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了吗?”
从前的她,尽可以那样整日藏在深闺,一切都由人作主。可是现在,她想为自己的将来谋个光明,就一定要时常出现在外人的眼目中。所以,虽然衣着上看似没有刻๑意装扮,可这两样首饰却是她挑细选过的,让一向要挑剔她衣着的田à氏眼中也现出满意之意。
旁人只道她是为李妈妈伤心,又有谁知,她只是在缅怀自己再也寻不回的那些懵懂与天真。
看了看于清瑶,才道:“事关体大,我倒也不好就这样发作了你的娘。我看,这件事还是要禀到母亲那里,由她老人家作主才好。不知妹妹是个ฐ什么意思?”
她这一扑上来撕打,柳絮自然是不能甘心受着的,雪儿也尖叫着帮忙,两人乱成一团,院里还没走开的小丫头和从后面耳房里赶过来的仆妇在门前看着,一时也傻了眼。李妈妈一眼瞅着那两个ฐ平日和她交好的媳妇子,立刻大声叫着过来帮手。柳絮和雪儿也忙叫小丫头过来助阵。一时间,厅里挤了一堆人,乱ກ糟糟地闹成一团。
雪儿和柳絮见了她这模样,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分数,对起帐来就更用了几分心思,在确定完帐目上的东西后,也不管李妈妈如何推拒,硬拉着就把人拽了出去。
于清瑶听得有趣,不觉微笑。
只听得那琴音如诉如泣,如怨如怨,幽幽而奏,清扬婉约之极,一时间,竟连远处集市的人声也被这清幽的琴声压了下去。
带着雪儿,戴着帏帽,于清瑶缓缓穿过叶家的后巷,走不多时,便走上大道。
原本还想要柳絮绊住许妈妈的,可现在看来,白氏出马无疑比柳絮好多了。
心里这样想着,她对着柳絮温言浅笑,可到เ底却有些不自在。就是柳絮一直陪着笑脸,十足的献媚,可锦葵说了几句,便托词走开。
哽了一声,叶如霜只觉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那罗家的老大,她是见过的。虽然不过是在巷口匆匆一瞥,她就垂目瞥目立刻避开。可那ว个一脸横、满目血丝的壮汉,在她背后投来的邪目光却让她恶心了很久。如果真要被嫁给那ว个人,那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抬起头,她望着白氏温言道:“亲家母,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吧!既然这亲还是要结的,那ว咱们两家也就没什么话不好说的。”
冷笑嘲讽,从眼到唇,都尽是不屑,沈盈盈的表情,激得白氏一口气几乎没上来,只能伸手指着沈盈盈直点。在于家,像这样说话直白,甚至还带出几分市井腔调的,大概只有沈盈盈一个了。毕竟出身商贾之家,虽是名扬天下的皇商之家,可见识教养到底不同于那些真正的权贵之家。不过,对上白氏,这样不甚礼貌的态度却反倒更奏效。
因着有之前那一番话,雪儿倒也没有同柳絮闹得更生份了,反倒在底下的小丫鬟不服时,在旁้帮腔,可到底原本这些丫鬟从前听着李妈妈的话听惯了,如今突然冒出个之前大多时候冷眼旁观不理事的柳絮,指手划脚๐吩咐这吩咐那,难免会有不满的,再加上李妈妈本就不满被下了钥匙,自然要跟着吵,一连几天,她们这秋雨轩反倒是热闹了起来,一反从前那冷清的模样。
“雪儿!”打断她的话,于清瑶回过身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在那个梦之前,她只把眼前这个贴身丫鬟看作是身边得力的人。虽然跟了她也有七八年,可是到เ底不过是伺候她的丫鬟罢了。可是在那个ฐ梦后,曾在梦中与她相濡以沫,甚至为着她丢了命的雪儿,对她而言,却比她的亲姐妹而亲。因着这样的想法,她的动作、神情便都带出不同寻常的亲近。
眼角瞥过,看着换了一身素色细纱春衫,头上也新戴了两只淡蓝绢花的柳絮,于清瑶嘴角的笑意更深。
柳絮这样冷冰冰的话一说出口,李妈妈就不依起来,指着柳絮大骂,倒似要冲过去撕打。在门口瞧得发慌,雪儿忙走出去,笑着拉住李妈妈,笑着劝道:“好妈妈,你怎么เ才一回来就生这么大的气呢!您且消消气,姑娘在屋里头等着见您呢!”说着话,又冲柳絮连连使着眼色。柳絮扬起眉,却是一声冷哼,转身便又回了耳房。雪儿闹了个没脸,脸上便也不好看,挽着李妈妈往屋里走,又吩咐那ว两个丫ฑ鬟道:“站着做什么?怪没眼力价的,还不快去上了茶来。没瞧见李妈妈来了吗?”
出了内室,又在厅里向三位哥哥告别ี,这才缓步走出正房。虽已夜深,可因着主子们还在议事,门前里便还有小丫鬟侍候着。锦葵送出门来,吩咐一声:“二小姐要回去了,仔细送着”,便笑着向于清瑶福了一下:“二小姐,夜里黑了,路上慢些走。”
听到เ这熟悉的声音,于清瑶眉心一跳,忍不住抬起头来望了过去。这会儿,田氏并没有坐在正房外面的厅里,厅上的椅上,只坐了三个男人。其中ณ之一,正是今天才遭了丧妻之痛的二哥于子怀。
于钰答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倒没有留意到เ此刻的于清瑶全无从前的木讷之态。
正要说话,叶吟霜已经笑着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锦葵姐姐是太夫人身边得用的人,怕是一时都少不了的。可不敢强拉着姐姐陪我们,再说了,有二小姐作陪,已๐经是我们姐妹天大的面子了!姐姐还是先坐下歇歇,仔细一会太夫人还要唤你呢!”
愕然抬头,她惊讶地发觉叶如霜原本还带着些戒备的神情渐渐放松,望着她,眉眼皆弯,笑得灿烂,就连眼神也含着脉脉温情,反手握住于清瑶的手,竟似多年姐妹重逢,透着那样的亲近……
于子怀目光一闪,却仍是听从母命立刻跪了下去。半垂着头,忍受着头顶劈头盖脸打落的巴掌,却仍是半声都不曾吭出。
“清瑶这是怎么了?好像……是不是眼睛看不清楚啊?”
梦里,她也曾乘着马车由此轻过,远远地望见,竟几乎认不出这里竟是她度过了半生的地方……
那ว一幕幕惨剧,让她吓破了胆。不想多想不敢多说,甚至夜里也不敢睡觉。可是,事情到底发生了!如果,她早ຉ就知道她的恶梦会成真,或许,她就会真的壮着胆子去提醒、去阻止……那么一切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开始了?
打发了柳絮,她才软软坐在床上,低声道:“雪儿,上次李妈妈被打时我叫你买的金创น药,你收在哪儿了?去找出来。”
“要那个做什么?”正打开衣柜拿干净衣服出来的雪儿回过头来,立刻吓得一声惊呼:“小姐,你的腿是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这是……”
“雪儿”低喝一声,于清瑶皱起眉,因雪儿的大惊小怪而心烦不已,索直接抓住雪儿轻拭她伤口的手,直接喝道:“什么都不要问,更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
看着雪儿抬起头,茫然地点头,于清瑶松了口气,倒在床上。只是,看着雪儿站起身来,无声地走到角落,去翻柜笼时,不知为什么เ,她心里突然又隐约有些不自在。
只是,这一分不自在,很快就又消失在那因为轻易就可以控制别人的强烈快?感中ณ。
这样,可以让任何人听命于她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像是陈年的美酒,让她有些晕陶陶的。
这样的快乐,怎么能够抗拒?不知不觉中,她这样沉迷其中,控制人的欲望像发酵的泡泡,那扩越大,只是她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泡泡,总是会碎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