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仪闻言回头,起身微笑道:“贞姐姐,进来说话。”
--不,被男ç方家退亲,和因为男方品行不好,女方家提出退亲,两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唯一相同的是,都不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六爷。”玉仪叹了口气,无奈道:“嫂溺叔援,权也。”
马车可不比轿车,古代的官道也不比高速公路。一路上颠簸不断,方แ嬷嬷渐渐有些吃不消,不停的揉着腰背,叹道:“世道一乱ກ,这可真是遭罪啊。”
“不坐了。”吉祥笑着客气了一句,方道:“老太太准备去乡下住些日子,让各房都收拾一下。”
顾ุ绍廉皱眉不言,想来早已明白此事的厉害——
第二天,孔府叫来了正经的人牙子,准备卖掉多余的小厮仆妇,也好为家里节省一笔开支。那人牙子早收了好处,笑着道:“有位江西的富商,说是想买一个俊俏的做屋里人,先挑几个漂亮点的。”
“初六。”彩鹃回道。
原来想娶ດ个稍微如意点的妻子,居然这么难?
“要不……”狗友乙建议道:“找个姑娘过来唱歌小曲儿?”又色与魂授道:“芳菲阁新出了一位头牌姑娘,小曲唱得好,舞也跳得好,小模样儿那更叫一个惹人怜爱。马公子若是有兴趣,这就叫人去请。”
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一个还算靠谱的丈夫。
“有话你就说。”孔仲庭忙道:“想吃什么,或是想用什么,但凡不过分的都依你,回头就让太太给你办。”
可惜这种内宅的事,往往一下子都看不清楚。
顾明淳的命不可谓不好,有个ฐ做公主ว的亲祖母,父亲是高层京官,母亲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又是家里的独子,将来的人生一片光明。这辈子不需要有任何作为,只要本本分分守成,就有花不完的银子,睡不完的大小漂亮老婆,呼奴唤婢、锦衣玉食,还有什么เ不满足的?
消息传开,玉仪闻讯不由微微吃惊,“照这么说,梅大小姐要做我的大嫂了?”
玉薇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这十几年过得煎熬。方才忍住羞愧跑上来,期盼能够凭借美色改变自己的命运,此刻全都化作了伤心,眼泪也簌簌落了下来。
“公主慧眼如炬。”木槿抿嘴笑道:“一定能挑一个满意的孙媳妇。”
江廷白摇头道:“可惜这事儿不便动用官府,不然应该会快一些。”一则豫康公主ว府不想公开,二则此事牵扯到孔三小姐,所以只能悄悄的找人。
方嬷嬷虽然又惊又怒,但是李氏总归是顾家的主母,身为仆妇,即便是年长又有体面,也实在不方便指责,只得一声叹息。
玉仪的舅舅顾绍廉,在翰林院任了一个清闲的小职务。因为吴太后的关系,要紧的事也轮不着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抄抄写写,聊以打发时间,反倒练出一手好字来。
可是被人算计却不反击,这种憋屈的感觉叫人太难受。
一会儿的功夫,热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玉仪笑道:“外头热,亭子里坐着凉快。”
玉仪略作沉吟,颔首道:“那就委屈碧如姐姐了。”
“可不是,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呢。”阮氏话音一顿,淡笑道:“不过眼下只是先看着,到底成不成还两说,等定下来了,少不得找梅夫人添一份嫁妆。”
所谓“士农工商”,这时代商贾是被人看不起的。
玉仪想到这儿,不由笑问:“要是赶上你们老太爷做寿,底下儿孙们都回来,外加嫁出去的女儿,连带女婿、外甥,岂不是得百来号人?”
玉华心中说不出的烦闷,只恨女子为什么要嫁人,要是一辈子做姑娘,那ว才是真的自由自在呢。
玉仪笑道:“五妹妹今儿起这么早ຉ?”
“这叫什么เ话?”阮氏柳眉微蹙,训斥ม道:“你三姐姐一早就过来了,陪着我说了大半天的话,哪像你没规没距的!”
孔仲庭也正看着眼前的明丽少女,唏嘘道:“一转眼,仪姐儿都长成大姑娘了。”又颇为欣慰的点点头,“很有几分像你母亲。”
方嬷嬷上前一把搂住了,激动道:“小姐醒了!”
晚饭上了素拌三丝、清炒小菱藕、拌海蜇,主菜是富贵一品锅,再配了一个素面片莼菜汤。玉仪因为心情欠佳,胃口也不好,草草吃了一点,再喝了半碗汤,便道:“你们几个端出去吃吧。”
顾明芝吃惊道:“哥哥要去码头送人?”
顾明芝却已抽抽搭搭起来,滚着泪道:“三妹妹你别ี怕,要是孔家的人对你不好,就写信送回京城,到时候我们派人去接你。”
说起玉仪的这位外祖母,出身那是相当的高贵,乃先帝嫡后之独女,封号豫康长公主ว。因自幼极得父母宠爱,又是嫡后所生,故而脾气颇为唯我独尊,就连婚事也是自己挑选的,驸马身边更是一个通房都没有,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不像小姑子,哪怕做得再好再能ม干,过几年都会嫁人,不可能一直留在孔家。再说梅丽卿是长嫂,和自己是平辈,就算需要偶尔谦让几分,到底也是有限。
而且对老太太来说,只怕也不愿意庶子媳妇手家务事。
如今玉华忙着照顾大太太去了,玉清懦弱胆怯,玉娇年纪又小,算来算去只剩下了自己้,——居然还有协理孔家事务的一天,以前可真是没有想到。
孔老太太见孙女沉默,还以为她是胆怯,于是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帮你大嫂搭一把手,吩咐几句,不懂的还可以过来问我。”
梅丽ษ卿笑道:“是啊,怕是要辛苦三妹妹几天。”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未免太不识趣,也显得太怯懦了一些。
玉仪略一沉吟,便顺着话笑道:“大嫂有事只管交代便是,谈不上什么辛苦。”又对老太太笑道:“回头若是孙女做的不好,祖母好歹指点几句。”
孔老太太笑道:“我自己的孙女,难道还吝啬指教不成?再说了,你学着管一管这些杂务也好,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话未说完,心下便有些后悔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玉仪恍若未闻一笑,说道:“既然祖母发了话,那我可要多来歪缠一会儿。”陪着说了会闲话,便来到了梅丽卿的屋子。
梅丽卿是有身孕的人,加上又是冬日,屋子不光多了两个火盆,椅子上还铺了厚厚的绣花团垫,坐下笑道:“我也没法子了,只好麻烦三妹妹了。”
玉仪笑道:“大嫂不怕我添乱就行。”
“眼下咱家这个样子,三妹妹你是知道的。”梅丽卿有些发愁,说道:“老太太跟我说家里没银子了,让我别铺张,可是就算我想铺张一些,那也不能够啊。”
玉仪理解她的困难,新媳妇刚进们,就接二连三的碰着大的变故,却还得硬着头皮上去。如今孔家几乎没了进项,不仅几个好的庄子都在苏州,且在冬日里,田地的瓜果粮食早收光了。
家里本来就被抄的差不多,退江家聘礼ึ时,又大大的出了一回血,能拿出来的实在是有限,加上用一点便少一点,叫人如何不发愁?
梅丽卿既不能向长辈抱怨,更不能跟丈夫叫苦,不然显得她没能力,那就趁早别当这个家好了。可惜眼下上头“病”倒了两位,她是长孙媳,没有理由撂挑子,只能咬牙硬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