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映姐姐，那不是云华姑姑吗？”喜儿眼尖，指着前面的人影道。
谢锦言嗔道：“我自去吃我的，你凑什么热闹？”
“娘娘说笑了。”金福公公再没二话，点头应下。
得禄贴身伺候，但受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也不敢自作主张乱递消息，除了陪谢太后同去的淑妃知道点始末，宫里一点风都没透。谢锦言住在侯府，消息就更闭塞了，她对行宫里的事丝毫不知，只奇怪萧慎回来得匆忙，按预计的脚程应该还要推迟一天。
碧绮打了帘子进来，冲谢锦言福礼道：“娘娘，大姑娘来了。”
“娘娘别急，还没进二门呢。”碧绮笑嘻嘻地道。香巧抿嘴跟着笑，侧身把一旁叠好的大红牡丹团花披风拿出来，给主子披上。
“嬷嬷本是娘娘最看重的人，如今却样样被个云华占先。”映雪眼珠一转，走到เ炕边，给云嬷嬷添了茶水，嘴里一阵嘀嘀咕咕，“要婢子说，嬷嬷也该拿出气势来，给那个玉华一点颜色瞧瞧。我们几个大宫女，可都是唯您马首是瞻啊。”
谢锦言打扮得跟花骨朵一般，皇上心里眼里都是她娇俏的样子。虽明知不该，但红绣心里还是有几分难受。她徐徐道：“娘娘为陛下担忧，婢子原想着详询下情况报与娘娘。问了一句却被金福公公挡了回来，才知自己。失了分寸。”
“金福公公可让我好等。”谢锦言笑道。
“那就找个ฐ劝得住的人劝劝。”林涣之说。
“安排在你身边的人，不会对你不利。”萧慎没有正面回答，随手拿起帕子搽干净指尖的水痕，又去把玩她的手指，“我把她安排在你身边另有用处，让她处理外头的事情就好，别与她走得太近了。”他不喜欢。
云嬷嬷对着自家姑娘带笑的小模样，什么气没了。她把刚才就煨着手炉套上棉布套子，送到谢锦言手里，让她握着，这才道：“这时节梅花还没影儿呢，应该是墙角的茶梅开了。”
萧慎对这些孩子的事情不太上心，他已经安排妥当，谢锦言这一胎无论如何都会是个儿子。他“嗯”了一声道：“我观者玉华宫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云嬷嬷在管，长此以往不是办法，拨给你的掌事女官你也得把她用起来了。”
听出许昭仪是讽刺๐她伤了身子无法受孕之事，淑妃怒极反笑，好个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愿妹妹能一直身强体健，”就不信依姑母的性子，没在宫中布置一二。虽说谢太后在前朝失利ำ，但只要萧慎还是皇帝的一天，她贵为皇帝亲母，总不会像那些妃子一样被打入冷宫便朝不保夕了，齐朝最重孝道，皇帝要为天下人做表率，自然也要做个孝子。
萧慎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的背，听到她的声音，亲昵地用下巴๒磕了下她的额头，“不是困了？还不睡？”
在他之ใ前，萧曜与谢太后一直母慈子孝，很是和睦。但随着萧曜渐渐长成，宫中ณ几位怀孕妃嫔都先后发生意外。这对母子之间也有了隔阂，淑妃夹在其间努力周旋๙，萧曜对她大概还是有几分情义，并未疏远，一直多有宠爱。秋日狩猎是她为了讨萧曜欢心而提出的。
“这伤养与不养又有什么区别ี，你且过来，朕有话要对你说。”萧曜抬了抬下巴，即使虚弱至极，他也不忘摆出高傲的神情。一直以来，他才是众望所归的大齐天子，这个弟弟，不过是运气好，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而已。
“还好。”萧慎盯着她的眼睛，弯弯的好似有星光点缀其中，他的手又有些痒，想拿好吃的东西喂她，逗她开心。但理智犹在，他默默按捺住这种冲动，“锦言最近做了些什么？像是胖了些。”
“真是老天保佑。”金福虽前头得了消息，但亲耳听小管事说了心里就更踏实了。“殿下这么好的人，合该有此福报的。”
“姑娘还小呢，不能戴这个ฐ，婢子给你扎两朵绢花，一样好看呢。”梳头的丫头给她梳了两个小抓髻，挑了两朵和腰上的丝绦一样的颜色的堆纱绢花给她戴上。
新来的太监人也伶俐，但怎么及得上跟了多年的金福忠心？小太监心里暗暗嘀咕，窥见主ว子的脸色，却不敢再说什么，“一会儿该用午饭了，小的去凌儿那瞧瞧您的药熬好没？”太医嘱咐过这帖药吃了，以后就不用再吃药了，用些药膳慢慢调理。主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调养几年可能ม就如常人一样了。
谢太后不免过意不去，不好就这样把人挪走，吩咐宫女嬷嬷另置了一间房好生看护着，等痊愈了再送回去。
“照你这么เ说，那还需给谢美人挪个偏僻点的地方แ。她生下皇子有功，却不好薄待了。”这样外人也容易起疑。
谢锦言这才意识到淑妃是在向她打听谢府的情况，她这位堂姐好歹在宫中也曾风光无限，当时就没想到经营一番，安插点暗线什么的？连家中的消เ息都打听不到เ吗？
“前头答应陪你出宫玩耍，但一直没能抽出时间。”萧慎笑道，“民间的手艺比不上宫里，但多了几分野趣。我就让金福给你买了兔儿灯回来，权当给你赔罪了。”
这样想来谢家失势，也不全是坏消เ息。毕竟淑妃就失了抱养堂妹皇子的权利。云嬷嬷不懂ฦ朝政，但模糊的知道，外戚一般是不得好的，太后硬生生把谢家扶得太高，这跌下来也就不好看了。谢玮的两个儿子，恐怕在仕途上要比别人艰难很多。许昭仪出身是高，但皇上未必喜欢有这样的皇后。
许昭仪觑了觑淑妃周身，见她虽略有些眼下发青，但多年养出来的底子依旧还在，眉宇间似乎笼着轻愁，下巴尖尖，更衬着一双杏眼朦胧，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ใ态。
皇上的眼里只有娘娘，哪能ม看到她的心意呢？
“娇娇。”谢二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好像是又廋了些。”
从玉华宫赶来报信的小太监刚才不敢冒然闯进来，大臣们都走了，他才得人通传。
“你们去玩可别ี忘了带上我。”惠敏拍手道。她倒是常和身边的宫女们玩，但尊卑有别，宫女们总是让着她，久而久之ใ，她也不喜欢和她们玩了。其实除了早逝的婉蓉公主，惠敏也没能交上什么朋友。太后娘娘没那闲心给她挑选伴读，良太妃又常常把她拘在寒竹轩，闷都快闷死了。贤妃在宫里的处境和她相似，人人叫得上名但实际宛如个透明人一样。两人倒是能ม聚在一块说说话。
得禄好不容易得到机会，不知怎么给陛下献媚呢，金福公公糟心，脸色就不好看了。“好生办你的差事去。皇上亲口指派你去的地儿，细心着点，良太妃那有什么异动就报上来。”
可是谢锦没有回答，此刻她的脑子宛如混沌初开，混乱得很。光理清那些纷乱的信息就够头疼了，她径自站那道光束了一会儿呆，终是说道：“我们回去吧。”
谢锦察觉到เ他是累了，有些于心不忍，手指抚过他的眉头，柔声道：“阿慎才该好好休息才是，这几日我瞧你操心太多了。”
“嬷嬷说太后对昱王不上心？但她的态度……不像啊。”谢锦迟疑地问。
“奴婢云华拜见娘娘。”女子与红绣一块行礼，低垂着头，却瞧不清楚眉目。
因她这个动作，萧慎心里的怒气总算消去了些。“奏折积了三日，昨晚忙于政事。倒成最后一个恭喜锦晋升的人了。”
“茶末梗子点小事值当你叨叨半天，别照镜子了，该办差事了。”红绣嗔道。“你去给主子熬碗红枣茶，她洗漱完总得吃点东西垫垫底。去慈安宫要是太后不留朝食，回来也太晚了。”
“事哪到了那个地步？”谢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从饰匣子中取出一支赤金衔蓝宝石步摇，白嫩嫩的指尖摩挲着上头的蓝宝石。
她被萧慎抱在怀里，身上酸痛，懒โ懒不想动弹。
“姑母不过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如从前，对症吃了药，将养几日也就好了。”淑妃说完，见他面色缓和了些，心下一松，“妾身会细心照看的。”
“你来了。”床上的人裹在被褥当中，脸颊消瘦，但一双眼却惊人的亮，他气息微弱，说话的语调十分含糊，“我就想你一定会来，我手里还有你想要的东西。”说完长句，他力有未逮，喘息数下，才接着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便把东西给你。”
张才人的笑容也快维持不下去了，她们的身份，哪够格见太后。
直到感觉身上的衣裳似乎都被汗水打湿，他忽然僵住身子，面色难看地放过了她。
“姑娘想什么呢？眉头皱得那么紧。”云嬷嬷的声音传来，谢锦回过神，随口道：“我在想胡太医的话，皇上不是说过几天可以陪我回谢家吗？还有什么地方比家中更值得逛呢。”
“以后这些不用做了，喜欢什么เ花样让绣娘去做。”萧慎语温和。一走到众人的视线内，他便气质突变，像是个ฐ谦谦君子。
“我们这还有给阿慎做的衣裳？”谢锦奇怪地问。
帷幔内的形却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ว样。眼看萧慎要把她放下，谢锦的心扑腾扑腾的跳，搂住他的脖ๆ子不放，不肯让他得逞，“白日里歇了午觉，我还不困呢。你……你要是困了，我把床让给你也可以。”
但谁也不知道谢太后为何火，皇帝和她谈完话，不也顺了她的意嘛。
“什么都瞒不过姑母的耳朵。”淑妃笑晏晏，“我去看的时候，她刚醒没多久，看起来有些虚弱，好在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将养几日就好了。”
“好了，把安平抱下去吧，许是饿了。”谢太后发话了，王婕妤福礼告退。出了殿门口，奶娘把孩子接过去，轻拍两下安平的哭声总算是止住了。王婕妤胸口那股闷气却憋得慌，太医说谢锦言的怀相很可能是男胎，太后格外重视，每日都要过问，却把她和安平都冷落到เ了一边。
明明当时切脉，也说的她怀的是男ç孩，偏偏是个公主！若是谢锦言怀的同样是个公主ว也还罢了，若她生了皇子，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尊贵荣华，怎都给了谢家女！
“玉华宫那个云华女官，我瞧着可有些眼熟ງ。”王婕妤偏头对贴身宫女道，“想了几日总是想起是谁了，你看看能否把她请来，我也与她叙叙旧。”
殿内的气氛随着王婕妤的离去又恢复如初ม，众妃笑着凑趣，谢太后也露出笑意，谢锦言没胃口吃桌上的茶点，就坐着听她们说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