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瞪着眼睛不挪半步。
郑轼对女儿耳语了几句,女孩儿睁着乌ไ溜溜的大眼睛朝曾渔这边看着,使劲点头,郑轼便抱着她过来了,在曾母周氏跟前放下,女孩儿立即扭着小腰臀向曾母周氏万福,大声道:“谦谦向曾老夫人问好。”咬字清楚,并不奶声奶气,胆子也大,不惧见生人。
每当有大船超过去或者交错而过,妞妞就会问曾渔:“哥哥这条大船是去哪里的,船上装着什么货物呢?”
曾渔笑道:“或许三痴兄能坐怀不乱,那无赖无隙可乘也是枉然。”
郑轼眉头微皱,前几日曾渔与他约定,放榜后一起去游陆羽泉,现在曾渔却不辞而别,郑轼对曾渔家世不甚了解,但感觉得到เ曾渔求功名之ใ心极为ฦ迫切,对这次院试是志在必得,现在却落榜了,情绪低落可想而知,郑轼很想安慰一下好友。
信江向西南方向奔流,顺风顺水,船行颇速,估计有三个时辰就能到达铅山县河口镇,曾渔又与船主ว商谈,再添一钱七分银子连夜直送到贵溪,船主却不答应,说与某位商人约好要在河口接一批棉布回信州。
谢子丹被曾渔一记耳光打懵,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暴躁狂怒,双目圆睁,嘶声道:“你竟敢打我,我今日非打断你狗腿不可,我呸,呸——”,嘴里吐出两ä口血水,搀着他的那个仆人惊呼:“六少爷,你牙齿掉了!”
木船经过崇善乡时,妞妞又问了:“哥哥,这又是什么山?”
妞妞已经先睡下了,母亲周氏半靠半坐执一把蒲扇给妞妞扇凉赶蚊虫,曾渔道:“娘,你也歇着吧,时辰不早了。”
曾渔道:“多谢老先生,晚生知道修县城的事,但未知其详,不知老先生可有此次重修县城的相关说明文字,晚生要先了解才好作文。”
曾渔自然听得出老乡绅口气里的不满,拱手道:“夫子有云‘以貌取人,失之ใ子羽’,老先生莫看晚生年少,晚生只说一句话:府上小公子的病晚生能治。”
说话间,两个艄公一前一后开始撑船了,从杉溪码头到县城南门埠口水路十六里,顺风顺ิ水,艄公不需要太费劲撑船,只须把握好船头方向即可。
曾母周氏没什么主意,当然听儿子的,于是拭干驴背鞍垫,抱着妞妞坐上去,四喜背上书箧,这回小心地用油布把书箧遮好,看曾母周氏已经撑开伞,便牵着黑驴走进雨幕。
曾渔知道小孩子不容易守口,又道:“你若真的很想告诉阿娘,那也可以,但要过几天——”
曾渔道:“娘,你才四十多岁,身体还健得很,现在就说这些干什么。”
妞妞也起床了,自己้洗了脸、梳好两个小丫髻,帮着阿娘收拾东西,与忧心忡忡的母亲不一样,小女孩妞妞对前程充满了好奇和希望,和阿娘和哥哥在一起,她不怕。
看着妞妞摸黑往后厅去了,曾渔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声道:“大哥、大嫂,那我们现在就把事情说清楚。”
大门开处,昏黄灯光铺展下来,一个老仆哈着腰道:“鲤少爷回来了。”说着,过来帮四喜卸驴背上的书箧等物。
大明朝士绅称呼生员为朋友,称呼童生则为小友,表示ิ生员要高出童生一等,蒋元瑞昨天才通过提学院试,都还没去游泮拜孔子呢,就称呼起昔日的同学为小友了——
孙牌头、李牌头热情邀请曾渔主仆去博山村作客,曾渔婉拒,喝了一碗孙牌头送来的粳米粥,辞别博山村民骑驴上路,孙牌头几人送出博山道外,看着主仆二人策驴远去,李牌头摇着头道:“真是稀奇,这位曾家少爷从从容容八面春风,哪里象是要上吊寻死的人!”
孙牌头道:“快走快走,或许还有救。”
曾渔本来是打算独自一人上路,让小奚僮四喜留在这边供母亲和小妹使唤,但曾母周氏一定要四喜跟着曾渔去,曾母周氏不放心儿子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有四喜跟着去曾母周氏心里就踏实些,觉得儿子行远路不会孤单,十四岁的四喜虽然尚未成丁,但路上作个ฐ伴、有事跑个腿脚还是可以的——
郑轼母亲吕氏和郑轼妻子李氏也都让曾渔放宽心去袁州,曾渔的母亲和小妹有她们会关照。
初三这日,郑家特意为曾渔提前过端午节,大门悬艾虎、插菖蒲,两家人吃粽子、喝雄黄酒,热闹喜庆,妞妞和谦谦两个ฐ小女孩儿一早用艾叶兰蕙汤沐浴后,戴五毒花、佩五毒大符,这些都是驱邪避秽的,两个小女孩手牵手到处玩耍,谦谦有时会使点小性子,妞妞比较谦和懂事,知道自己比谦谦年长,遇事会容让谦谦一些,谦谦也知道妞妞姐姐对她好,她很喜欢妞妞姐姐——
郑家提前过了端午节,午后未时,炎炎烈日被云层遮挡,曾渔和四喜要上路了,曾母周氏放心不下,一再叮嘱儿子路上要注意身体,不要吃不洁的食物,在外莫要太节省,身体最重要,到了袁州ะ,不管能不能补考、不管管没考中,都不要心焦,要记得赶紧回鹰潭,娘和妞妞日夜盼着呢——
曾母周氏叮嘱一句,曾渔就答应一声,最后曾渔道:“娘放心吧,儿子懂ฦ些医术,就算路上有些小病痛自己้也能治,儿子自八岁那年修习八段锦后再没生过病,一点毛病都没有啊,娘放心,放心,儿子去了,娘静候儿子的佳音吧,娘多保重。”
曾渔和四喜都戴着斗笠,曾渔背着书箧和剑,那块虎骨木罗盘也带着,嘉靖朝以来百姓离乡外出已经相当宽松,一般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