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喜悦,即便想通了许多事,夏湘依然抹不去心头那ว丝黯然。最不舍,莫过祖父。因为,祖父老了,老人总是容易孤单。
夏湘没有想到父亲会来,又不是生离死别,还不至让父亲大人动容罢?
能够不用在夏府和王家村间两地奔波,可以一边照顾夏湘,又不必离开自己的儿子,乳娘可算是得了个大便宜。
然而,夏湘嘴里发苦:“您放心,只要您点头儿,父亲不会反对的。”
既然夏湘不会被送出府,苏文便放心了。被夏安莫名其妙责备几句,心里堵得慌,没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可是,嫡女为尊!
李毅不懂,然白氏却闹了个大红脸,白了周玉年一眼,匆匆朝厨房走去。平日里,周玉年时不时便央求白氏给他做好吃的,白氏是个ฐ节俭的,不舍得大手大脚。
显然,老爷对夏湘已经有些厌烦了,腻歪了,也累了,故而打算放手了。老爷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别太过分,任你们折腾去罢。
将来……将来遇到个心智早熟的大叔,便嫁了吧。夏湘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人生注定要扭曲的不成样子。
这怎么行?
木头的伤势十分重,不宜冒雨抬回宁王府,便在夏府一间客房里养伤。
夏湘跑到半路,就看到木头满身是血朝自己้的方แ向跑来,他身后,远远缀着三个黑衣人,丝毫不肯放松。
虽然已入六月,夜风却依然有些凉。
先前那ว句麻烦先生了,算是客气。后面这句,在木头看来也还算委婉。
“你……你……”宁王颤抖着胳膊,指着李毅的鼻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周玉年摇摇头,转身出门,跟乳娘打个招呼,便回家去了。
“你……你……”赵姨娘指着夏湘的脸,眼中流露出莫大的惊恐,一时说不出话来,竟俩眼儿一翻,晕了过去。
“满嘴空话!”周玉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湘抿抿嘴,不再问下去,低下头专心吃菜。
白氏连忙拎了个ฐ凳子过来,小意在上头铺了个垫子:“世子爷,您坐。”
忽然,他想到了吊床,想到了父女饼……谁知道这丫头脑子里还藏着多少东西?只这两件事物,便已经让许多人的生活更加舒适了一些,而夏湘,才仅仅八岁而已。
“你在这里受苦,先生怎能ม袖手旁观?”他眯眼一笑,从后腰上取下个古古怪怪的东西,像喇叭一样,只有拳头大小。
周管家捡起地上的葫芦瓢儿,弓着身子走到窗边,将葫芦瓢扔到木盆里,心里却在纳闷儿。
天气热,暑气重,祖父的房门大敞着,从内里透出的光,在门口泼成一地昏黄。
做人须低调,这果然是至理名言。
走到赵姨娘面前,夏安坐到丫ฑ鬟四喜搬来的绣墩上,皱着眉头安静望着母女俩,沉默良久ื,然甫一开口,竟十分温柔:“受苦了。”
“湘儿兀自琢磨出的东西,外头自是没有的,”夏湘抬起头,望着父亲温柔的脸庞,忽然感到เ一丝温暖,她开口,轻言:“湘儿给它取了个名儿,叫父女饼。”
最后,周玉年在夏湘周围放了无数瓢盆瓦罐,里头装着满满的水,千叮咛万嘱咐,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定要大声呼喊,若走了水,要就近用瓢盆里的水将火扑灭。
从小到大被强迫泡在雨水里,却没有得到半点儿好处的人,怎么会不讨厌雨水呢?可是,又不愿躲着雨水,因为,他总希望有一日,自己能够借着雨水的霸道抑或温柔,慢慢梳理自己的经脉,提高自己的武道水准。
“当然,这是我猜的。”周玉年唇角上扬,微微笑着。
他咳了两声,收回那只胳膊,转而拉住夏湘的小手,语气十分恼火:“真是瞎胡闹!你何时学会凫水的?身边没个ฐ人,若出了意外,如何是好?”
她拎着七八个灌汤包回到府上,依着夏湘的吩咐,径直送了三个ฐ给夏柔。夏柔接过包子,美滋滋地说了句十分朴实且真诚地话:“长姐真好。”
夏湘循声望去,发现父亲正站在影壁的另一侧,望着她似笑非笑,却又饱含温情。夏湘脸一红,笨拙地转了个身,将条幅朝向父亲,眯眼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恭迎父亲大人回府!”
苏姨娘盯着夏湘瞧了好一会儿,恐怕瞧得再久一些,夏湘便要把持不住,全盘招供了。还好,苏姨娘慢慢侧过头去,望着自己的女儿,幽幽地说:“如此便好,我很怕你为了给柔姐儿买栗子,偷偷跑出府。你姑娘家家的,可千万不要随便往外跑。”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办成个男娃儿模样擅自出府便是顶胡闹的一件事。谁知,你偷溜出来不是为了逛街散心,竟是为了给自己找先生。
此刻,周玉年便是自己的对手!
这什么表情?蔑视?不屑?嘲笑?还是装ณ模作样?夏湘只愣了片刻,旋即跳下椅子,径直朝周半仙儿走去。
几人离了同水河畔,迈入京都内部最繁华的街市。
夏湘品出了老板眼中的疑ທ惑味道,回头望向碧巧,露出一个愧疚的眼神。
一夜无话,月明风清。
事后,碧巧跑到夏湘跟前,献宝似的笑道:“小姐,您可知老爷是如何赶走胡先生的?”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有利于夏湘的方向发展,可是,有一件事让夏湘想起来便头痛。她揉揉太阳穴,微微睁开眼,蓦地瞧见妆奁旁边躺着的绛红璎珞,顿时心里一阵拥堵烦闷。
黄昏过后,雨势渐歇,硕大的雨点变成零星雨丝,在京都的苍穹与大地间慵懒地飘荡着。直到京都外不出一里地的那条同水河畔,大红灯笼依次亮起,散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