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她常常去赵姨娘那儿问些养花方面的事,赵姨娘也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在某些关键问题上,总有些偏差。
赵姨娘心惊肉跳地想,这小祖宗怎还赖着不走了?到เ底是要做什么?
赵姨娘的院落很开阔,放眼望去没什么花草,只一棵参天榕ษ树,默然矗立于园中,遮去了大半天光,垂下无数气生根,看起来颇็为壮观。由á此可见,若没遇上夏湘这个ฐ“妖怪”,赵姨娘很有可能成为王熙凤或者武则天这类女强人。
这一路上,乳娘拉着夏湘的手,发现夏湘小小的手心汗津津的,平日总要说上几句俏皮话的夏湘很反常地安静了下来。
“这诗,是你写的?”
好一个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既对仗工整,又寓意深远。夏安在心中默默咀嚼这两句诗,越发觉得诧异。这诗他从未听过,夏湘从未出过府。只有一种可能,这两句诗是女儿自己想出来的。
只是,能送些什么呢?针ฤ黹女红一窍不通,琴棋书画更是……画!夏湘眼睛一亮,转身望向窗边的黄花梨翘头案,明明拿到了央美录取通知书,明明学的是国画,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呢?
自苏姨ถ娘掌管中馈后,夏湘的月例变由原来的四两变成了五两ä。这让夏湘觉得十分受用,却并不见得如何感激苏姨娘。
没让她等太久,夏安就开口了:“你常年主持中馈,许是太辛苦了,”这话贴心,赵姨娘顿时湿了眼眶,想蹬鼻子上脸说说夏湘的古怪之ใ处,谁知,夏安话头儿一转,冷冰冰地望着她说道:“也许,我该让苏文帮帮你。”
虽然,她知道,夏湘确实跟从前很不一样了。
她又尖叫了一声,一把推开夏湘,向门外退去,被门槛绊了个趔趄,险些跌倒。
赵姨娘的眼睛在冒火,柳姨娘低着头看不出表情,苏姨娘和女儿依然端坐在那里细嚼慢咽,雕塑一样。其余几个弟弟妹妹脸上很不好看,在这个没规没距的府上,几个弟弟妹妹已经忘了什么叫嫡庶之分。
“不碍事,不碍事,坐吧,大家一块儿吃。”自己的儿子,老太爷最清楚不过。
父亲出门一月有余,回来歇息了两日,教训了一下恶毒的继母,安抚了一下乖巧的女儿。然后,府里开始张罗置办接风宴,为父亲洗尘。
夏安再次望向夏湘,心中一阵悸动。
“老爷呢?”乳娘没有理会富贵话语里的恼火,抬头朝院子里张望,见夏安正站在窗口望向这边。
夏湘瞧着她那模样,心中愈发邪火催生。
所以,这个萌没法儿继续卖下去了,明显对方不买账嘛。
父亲似乎耳力极好,这样轻的水声,也能被他听了去。
老太爷松了口气,紧着点头:“是这个理儿。”
这就怪了,大小姐落水,当姨娘的应当关心关心吧?大小姐会说话了,当姨娘的应当表示ิ下欣慰喜悦吧?你上来就问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让人怎么接这个茬儿?
是谁呢?宅门深院,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能得罪谁?
夏天天上了岸,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吐了好几口湖水,呛得眼泪直流。
这个话头儿挑的好,这才是重头戏嘛,夏湘端着双手,挺直了腰板儿,神色骄傲地吟道:“常记清池日暮,大好虚度。蘸墨挑画扇,忽闻桃林深处,呼噜,呼噜,惊起满头大汗!”
听到前面两ä句,父亲目光自然流露一丝赞许之色。听到中间两ä句,父亲有些讶异,这诗竟与那画相同,契合今日情景。夏湘小小年纪,能作出这样的句子,着实让人惊讶。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呼噜,呼噜,惊起满头大汗,父亲的脸色变了几变,似乎不太淡定了。
湘儿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竟然调侃起自己的父亲来了!
只是,这两句多了几丝孩子心性,让他稍稍安心。他促狭地望着夏湘,挑着眉梢问:“这呼噜呼噜,惊起满头大汗是何含义啊?”
夏湘倒是磊落,朗声应道:“是说父亲鼾声震天,着实吓人。”
这便是睁眼说瞎话了,父亲的鼾声很轻柔,听的并不真切。然而,夏湘一本正经,光明磊落的样子落入父亲眼中,父亲竟莫名紧张起来,脱口问道:“真的?”
夏湘重重点了点头。
这事儿还是翻过去的好,父亲咳了两ä声,走到窗下临时摆置的小桌旁้,拾起毛笔开始题字。常记清池日暮,大好虚度。蘸墨挑画ฑ扇,忽闻桃林深处……写到这里,他忽然停下笔,想了想……
再落笔时,已不再是夏湘版如梦令。
忽闻桃林深处,啁啾,啁啾,惊起叶尖飞燕。
夏湘嘟着嘴,很不乐意父亲将她最为得意的两句替换掉,直言抗议:“父亲既要改,便把整首都改了罢。”
这丫ฑ头,是不是太娇纵了些?
可是,低头看看扇上的画ฑ,看看画旁的词,父亲心中的骄傲慢慢升腾,继而泛滥,所有一切猜疑、犹豫一扫而空。
难道我夏安的女儿较旁人更聪明、更娇纵,便一定是妖怪?他微微一笑,那表情分明在说:是我的遗传基因好!
夏湘不明所以,依然撅着嘴巴,面露不忿之色。
“后面两句不够文雅,为父帮你改改又如何,总归都要写上你滴名字,仔细算来,可是你占了为父的便宜!”父亲将扇子展开,略弯着腰,指着上面夏湘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