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鹰的玩趣,却是呼延的灭顶之灾。
呼延缓缓睁开眼,扫过四周,空荡荡一片,一望无际的红土大地沟壑纵横,荒无人烟,连植物都难见几棵。这不是人界,苍穹有乌云掩盖,隐约可见三轮红日高挂其上,散着炙炎的气息。
斜侧有一虚影倏然飞向雷柱,却是八丈雄躯,脚踏青芒寒剑掠过虚空,身后拖出一道长过千米的青虹。这人御剑乘风,青衫猎猎,玄色木簪插入道髻,星眸剑眉,鼻若玄胆,方口大张似在怒shubaທojie吼,自口中吐出一粒银芒,迎风便涨,倏忽化为ฦ九尺长锋。
仅过一息时间,他已被宽广阴影笼罩,汹涌气流拉拽他即将投身巨口。幸好这吸力来得猛去得快,将巨鹰吞入后,血海般大口悍然阖拢。万丈巨เ兽就在身后,随意呼吸也会搅动气流,拉扯得呼延忽前忽后,控制不住的来回游荡,他哪敢耽搁,赶忙自巨兽呼吸的庞大气流中抽身而出,倏然射向下方原始森林。
此间凶险,实难与外人说道。
他在人间时,山门亦在荒山老林,膝下妖兽化形的徒子徒孙不在少数,但凡湿生卵化之辈,欲要开启第一缕灵智,皆需气运际遇,且天生灵异远同族,大多体态壮硕。可是以呼延八百年阅历,巨大者展臂十丈已是人间极致,他何曾见过等闲百千丈、浩瀚如山过万丈的巨兽?
这当真是魔界,若非周遭灵气充沛过人界百倍,哪能长出如此巨大的魔兽。
目光所至之处,均是放大百倍的事物,当真如一盆冰水浇在热坑里,初临魔界ศ的兴奋之情早已降温消เ退。可叹他呼延竟做了井底之蛙,以为他铸成铁体魔胎如何了得,其实在这魔界凶兽眼中,与玩物尘埃一般,不值一提。
收敛起轻傲之心,他在这方无际古林里谨小慎微,夹起尾巴做人,便如初入魔门那时一般。
那是八百年前的往事,却也是呼延最深刻的一段记忆。
他记得最初的画面,是在一个大水缸里,从胎儿时,便被灌养在水缸之ใ中ณ,唯有体型增大,才会换个更大的缸,其他时候,他只能ม泡在药水里。
药水腥臭难闻,但呼延自小浸泡,早已๐习惯了这异味。每日凌晨会有壮汉更换药水,旧fqxs药水倾倒出来,新药水换进去。
这药水虽然气味古怪,浑浊黏稠,却也十分奇异,若是呼延肚饿,灌进几口便能饱涨,也不见排泄物。
他的水缸旁้边,是一排排同样的水缸,数量成百上千,浸泡着与他大小相同的孩童,这是个类似地窖般的存在。
每日总有几个ฐ孩童被大汉提将出来,伴随着孩童哀惨的哭号,是大汉爽朗的大笑。巨手任由孩童挣扎,将孩童硬塞进一个ฐ小坛里面,小坛里的液体散出一种醉人的沉香。大汉合上封盖,单手捏住坛子,手臂肌肉贲张,但听得小坛里一声闷响,大汉会嘿嘿沉笑,轻轻摇晃小坛,然后提着坛子走出地窖。
有一日不同,大汉似乎贪嘴,摇晃完一个坛子,立刻撕开了上面的封纸,仰头将小坛的液体咕咕灌进口中,暗红色液体顺着他的络腮胡须滴落。满口饮尽后,大汉啧嘴嘿笑,仿佛意犹未尽,忽又摇了摇头,随手将空坛砸落地上,只留下满地碎瓷,哪还有什么孩童。
那日之后,呼延恍惚明白了什么เ,可惜年岁尚幼,懵懂ฦ纯真,只是本能的产生了恐惧。每每看到被装ณ进小坛的孩童,莫名升起一分窃喜,两分哀默zhaishuyuan,更多的还是恐惧。
他心里清楚,总有一日,他也会被装进小坛子,被大汉用力气震碎在里面,这就是他的宿命,和其他孩童同病相怜。
足足百年过去,当呼延成了魔修,他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幼时的他被称作“灵引”,是魔修里非常珍贵的一种酒的重要成分。
这种酒名为“精婴酒”,嗜酒的魔修先要寻找到胎儿,那种生辰八字属阴的胎儿,在临分娩前破开娘肚取出后,每日以七虫七草冲灌的药水浸ฤ养起来,待九百九十九天后,便是“精婴酒”的“灵引”。时日一到เ,孩童会被魔修整个塞进酒坛,用暗劲将“灵引”震碎,汲取了足够药性的孩童血肉化泥,就会同陈年老酒充分融合,成为真正的“精婴酒”。
“精婴酒”的工艺繁琐,还要时时查看“灵引”的状态,中途溺死的孩童,每死一个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所以是个细致活。
与之ใ相等同的,是“精婴酒”的效果,清冽爽口,加上“灵引”干净纯粹,直接能进补魔修体内的精气,乃是最上品的灵酒之一。价格一向是居高不下,经常是高等魔修设宴时的必备酒水。
若是没有意外生,呼延也会成为合格的“灵引”,浑身血肉化进酒水,成为ฦ他人畅饮的血酒。
冥冥中自有天定,在地窖里孩童所剩无几时,地窖铁门支离破碎,血肉飞射进来,斗大头颅ๅ斜飞到呼延的水缸前,睁圆双目瞪直向他。那张脸惊恐污黄,呼延分外眼熟,正是那每日更换药水的大汉。
原是这酒庄的魔修老板惹是生非,得罪了魔道一凶人,此时寻仇上门,血洗整个酒庄,却让幼儿呼延逃过一劫。
迎门进来那阴沉老宿,性格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