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打了水,洗了脸、洗了脚。他很仔细,连耳朵后面和脚趾缝里也洗的很干净。
“道士送他一个枕头,说可以让他实现自己想要的,这时店主正开始做黄粱饭,卢生小睡一会,在梦中他中进士作宰相娶美妻,儿孙满堂,生活美满。梦醒后,主人的黄粱饭都还没做熟……
但是……没有用。四周的冰冷,敌意,漠视,尴尬……像是一把把有形无形的刀刃,毫不留情的逼过来,要将盛宁解剖、割裂,将他碎尸万段令他无地容身。
盛宁仔细的把一把头发刷顺挽好,从盒中抽了一根玉簪打横别好,看着镜中的人一笑:“还行吗?”
盛宁下定决心:“还说,先生需要静养,见的人……越少越好。”
就算是没有看到,大概也会听到。
身体彷佛不是自己้的,呼吸都操纵在别人的手中。
盛宁脸红心跳,他已经没有办法思考。盛世尘伏在他的胸口,隔着单衣咬住了他一边胸口的小小突起,力道或轻或重,唾液濡湿了衣裳,那红润的一点挺立起来,顶ะ在因为湿润而半透明的衣料é下面,有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无辜,却显得诱惑的意味。
盛心点一下头,“好吧,听你的。”
手背还在一跳一跳的。夕阳照ั在窗子上,然后映在眼皮上,有点热烘烘的金红色。
盛宁伏在榻边,呼吸都放的很细微,一直睁着眼睛舍不得闭上。
下一刻盛宁冲了过去,跪在盛世尘身侧,手伸了出去却不敢碰触他的身体。
盛宁抽出筷子,点了一下头,“牛奶。”
盛宁冷冷的横他一眼,“小孩子不在家好生念书,到处乱跑什么?冲这点你就欠教训。你打碎的这个薄胎珍珠釉瓶,市价是三十贯钱,先把钱赔上,我再和你说话。”转头吩咐小胡子:“把他看好,别让他乱说乱走,跑了他,那ว钱就让你赔。”
嗯,双眉挺拔……谁说这张脸是女子?
杜清若的手指头快戳到她脸上去,一副老油条状,“我还不知道妳?三十多的老草稞子妳都能夸成姑娘十八一朵花儿。我可告诉妳,妳要真这么干,我保证妳以后的生意也别干了。”
盛世尘扫了他一眼。“十九了。”
当年看李安的《卧虎藏龙》时记得最清楚的一个细节,就是玉娇龙新婚当日弃家出走,可是她根本不惯行走江湖,进酒楼ä点菜,要“花雕蒸鳜鱼,干炸头号里肌肉,溜丸子,丸子小一点芡粉少一点,翅子白菜汤,二两玫瑰露,温过”。
盛宁一边摇头大叹人心不古,一边抱着大堆衣裳走了。
阵阵香气从笼屉里冒出来,盛宁洗一把手,拿铜盆舀了热水,恭恭敬敬的两手捧去敲盛世尘的房门。“先生。”
“老实说,盛宁到底在什么地方?”
“老板。老板?”
他喊了两声,老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打烊吗?”
老板的眼神还没有集中起来,要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杨子把门板再一扇扇装上,取下灯笼,吹熄里面的蜡烛。把招牌摘下来,顺手抹抹上面的水珠。
他闩上门转过身,看到老板正弯着腰,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放在桌上,摆上竹筷和醋碟,低声说:“吃吧。”
杨子愣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炉上温着水,等下你可以倒了洗脸洗脚。”老板拿着空的托盘走回柜台里面去,“明天不用买菜,可以多睡会儿。”
杨子坐下来。
面很香,热气升腾着,把眼睛都熏得朦胧了。
平静的日子过得那么快。
雨季绵绵薄薄,可是终于也到了尽头。
海边的夏天,日头是直直的射下来的,那阳光锋利的能把人身上刮下一层皮肉来。
旧ງ屋里还好,层话,老板也就沉默着。
他从来没有招呼客人的习惯,客人要求什么自然会说。
“请问老板……”
忽然柜台底下杨子身体一僵,也没顾及手里捧着汤钵,噌ຒ的便站起身来。
老板奇怪的回过头来,杨子已经看清了进来的那ว个人,脸上的神色难看的像是见了鬼一样,手里捧的汤钵一歪,刚刚炖好的一钵热汤顿时都泼洒下来。
老板向旁边侧了一步,然而身边也是高木的柜台,方แ寸之间退无可退,那些热汤瞬间便泼在了他腰上腿上。
瞬间好像腰腿上的皮肤都不是自己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棉布的衣裳吸饱了沸腾的热汤,蚝油更是聚热吸热的一样东西。
刚淋上的一剎那过去之后,是彷佛剥皮一样的剧痛。
等杨子惊叫一声发觉自己闯了大祸,老板脸上已经血色全无,手指再也扶不住柜台,身体软软的向地上倒了下去。
好像,到处都有声音,闪光……
那些锐利ำ的光芒,都像是锋利的刀尖,在全身上下游走、切割……把皮肤都剐碎了,把肉一寸寸挑开,凌迟,烤火……
是的,烤火,火舌在每分皮肤上舔动,在那里燃烧,煎熬……
好多银色的星光……在眼前乱舞,盘旋,像是夏天里的星星。在花木扶疏的院子里露天而眠,中夜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满天的星星都在向人俯冲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