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儿听了这十多年的曲儿，今夜还是头一遭听见这般天籁。夫人，生儿在此谢过了。”
赛荷珠皱紧了眉。
“夫人？”
“裴公子，让你久等实在是抱歉呢。”
“好了，都少说两句。烦不烦。”
男子笑着拱手作揖，细长明眸却牢牢锁在沈素卿身上。爱慕美艳之心，人皆有之。自然，男子也不能免俗。虽不曾以亵渎之心去观望，但那视线中的灼热却也溢于言表。
茫然着应一声，吟春下意识扭头四下里观望，这才惊觉不远处河堤畔ึ的樱已经遍开。只是那ว樱纵然开到绚烂，却总不曾有清香溢出。甚至用力吐纳一番后，吟春也不觉何处有香。如此，心底更是奇怪了。
天方亮，街角处已经多了几个着了沈家家服的男丁，身后，是接连四顶八抬鎏金辇，一旁้各有两个奴婢紧紧相随。本是热闹的街道突兀就安静许多，男女老少无不是瞪大了眼死死地瞧，感慨之余却生了点失望。
“抱歉了呢，是我多言了呵。”
女人下意识扭了颈子去看男人。那个儿时自己的青梅竹马，成年后自己้孩儿的恩师，如今绝了气息的男人，单薄的衫子沾满了泥污，却依旧不能ม抹杀他的清冷与脱俗之气。定定看一眼男ç人，女人心里便生了歉意。只是一场家宴呵，一杯水酒呢，就害他丢了性命。这罪孽，只怕是还不清了。近而又释然，自己约莫也该上路了，一路追着他，到了地府再赔罪罢。
“你脚边那株，名曰洛阳锦，一株双色，甚为奇特。错后三步处的金黄株，名曰姚â黄，乃ี有花王之ใ称。再观我脚边这一株，艳紫花丰，得个名号是为魏紫，当之无愧的花中皇后。在寻常人眼中，这些不过是颜色各异的牡丹，可是，在有心之人眼中，纵是这牡丹已然有了高低贵贱，更何况是人呢？”
“所以？”沈娇鸾似笑非笑。
“所以，娘要你记住所有的品类。裴老尚书性喜牡丹ล，寻常种类难抵裴府。素卿目盲，更不识花草。你的一出满堂春已经叫那裴公子惊艳，若在赏花之时出彩，娇็鸾，你觉得会如何？”
“倒真是老谋深算。”
沈娇鸾撇撇嘴，却真就无法再找些词来辩驳。
“好了，剩ທ下的便只在你，娘只最后说一句，如若想唱曲儿，那便先夺了这花中魁。”
嘱托完，赛荷珠只带了冬霜径自出了沈府。过了三月三天日渐回暖，往日兴盛的上京城这会儿更是车水马龙喧嚣不已。赛荷珠虽近不惑却风姿不减当年，兼着华服在身，走在人潮中自是惹来众人侧目无数。赛荷珠只当不觉，脚下却快了几分。
在城中走了不多时，拐进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后，眼前便赫然多了块枯木匾额。朱漆拓出的无来无往四个字再配上枯朽的木匾，着实有些怪异。赛荷珠也不耽搁，嘱咐了冬霜候在外面，自个ฐ儿抬脚๐便进了那黑洞洞的店中。
略๓显拥挤的店铺，即便是在白日，光亮却总觉被店中的漆黑吞噬得干净。黑仄仄的店里只摆一张木桌，上面放了些油墨木刀之类，周遭的墙上挂了些脸谱，除此之ใ外再无他物。赛荷珠略微打量一番后兀自笑了出来。
“佘老板，赛荷珠有礼了。”
却没有人应声。
赛荷珠倒是不惊不恼，自袖间掏出锭金元宝放到เ桌上，素指转而轻叩桌面三次，人笑得愈娇艳了。
“纵使不做生意，多年未见的故交登门，老板也该现身一见才是。”
这回，角落里一声轻响过后，一道佝偻的身影缓慢移了出来。店中本便昏暗无比，那人又只肯将身子隐在暗处，如此，更是无法叫人瞧见容貌。
“沈夫人已经是枝上凤凰，何故屈驾？”
竟是一道苍老嘶哑的嗓音，令人无端想起那栖于地府的鬼物。
“老板的恩惠，荷珠没齿难忘。只是常言道，送佛到西天。荷珠斗胆，还请先生再助一臂之ใ力。”
“若是不从，沈夫人会叫老朽灰飞烟灭？”
那ว人竟是吃吃笑出来。本便是如鼓噪一般的裂嗓，笑时却尖锐不堪，直击的人耳畔作响脑แ中隐痛。赛荷珠却当不觉，掩了唇作势一笑。
“老板您说笑了。荷珠诚心而来，只求老板能ม再施援手。事成之后，酬金一事老板大可开口，荷珠绝不说半个不字。”
“金银于老朽不过是粪土。沈夫人，若执意要老朽出手，那ว便用别的东西来换罢。”
“老板直说便可。”
“外面的丫鬟，肌似霜雪，尤物呵。”
“老板好眼光呢。那个丫头，名儿便是冬霜，可不就是个尤物。”赛荷珠笑。“如此，老板便是应了？”
“明日子时。”
“荷珠先谢过老板了。”
那人却再不曾言语，甚至连暗处的身影都已๐消失不见。赛荷珠也不欲多留，转了身出得店铺时，候在外面的冬霜已经迎了上来。
“你留แ在这儿，静候那老板差遣。”
“夫人？”冬霜一怔，继而点点头应了下来。
“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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