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怔住,抬眼朝她看去,只瞧见帝梓元眼底一览无余的认真和笃定。韩烨轻轻叹了口气,“梓元……”
满堂热闹被隔在门外,厢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君玄直到เ没了旁人,脸上的寒意褪去,眼底露出几分真切的暖意和善,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เ帝梓元身前,仔细打量她半晌,拾起帝梓元的手用力握住,隐隐有些激动:“梓元,自从当年一别,我们有七年未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话落地,对面立着的女子并未如他想象中般动容惊讶,西云焕只是若有所思望了他一眼,转眼眺望热闹喧嚣灯火璀璨的城中,道了一句:“你说的没错,帝为天,黎明众生都信天命,尊天命。看来公子你也是遵循天道之人。”她回转头凝视莫天片刻๑,开口:“却也有些人不信命,我觉着那ว帝梓元就不是个信命的人。”
“是,侯君。太子殿下昨日已过潼关,一路未停向北而去。”将士被扫得心底一怵,木着脸回。
微风吹进,小鼎内的尘灰被吹散在案桌上。嘉宁帝扶香的手一顿ู,然后抬手将桌上的尘灰拭净。
连澜清从未见过这样锋芒毕露又温华内敛的君玄。
他静静看着她,从额角到眉眼,从眉眼到嘴唇,十足的珍惜又小心翼翼。
清雅熟悉的茶香和君玄弄茶的模样让连澜清以为……他仍是秦景。
他战场浴血杀敌而归,她在君子楼翘首以盼,为归来的他煮一壶清茶。
连澜清想,若时光能静止,他这一生,只求这一瞬。
连澜清仿佛陷入了迷蒙中,他合在膝上的手缓缓抬起,朝君玄拨弄茶盏的手伸去。
“阿……”玄。他嘴唇微张,干涩的喉咙还未发出声音,一声极低的笑声却突然响起。
“将军既熟知我君家的茶艺,不知可听说过这一品茶还有个ฐ名字?”
连澜清猛地清醒,他不漏痕迹地收回自己已堪堪触到君玄衣袖的手。他见君玄全神贯注烹茶,仿佛没察觉他的失态。连澜清轻轻舒了口气,“君……”他顿了顿,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君玄。
说她是一家小姐,可君家偌大的家业早已由她掌舵。唤一声君掌柜,又实在太陌生了。
“将军不必拘小节,唤我君玄即可。”明明君玄连眼都未抬,可她偏偏只听了一个字,就知道了连澜清的窘状。
连澜清心底有些奇异的微妙感,颔首,“我曾听闻此茶以晋南千竹叶制成,又名君子。”
君玄拨弄茶盏的手一顿,抬眼朝连澜清看去,自进屋后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连将军好本事,仅凭气味便知此千竹叶来自晋南……”她眉宇轻扬,仿佛意有所指,“将军果然是爱茶之ใ人,更对我君子楼知之甚深。”
千竹叶性微甘,长于苦寒之地,云夏之上北秦、东骞、大靖皆有,不同地域生长的千竹叶制成茶时味亦不同,是以即便漠北大地上人人皆知君子楼的一品茶以千竹叶制成,却无人知晓这茶到底采自何处,更无一家可仿出相似的味道。
说起来晋南乃帝家属地,自然只有君家有这个能耐从晋南的十万大山里采叶。
连澜清瞳孔一缩,却面不改色,回:“我不过听得传闻如此,胡乱一猜罢了。”当初君玄曾告诉他君家千竹叶取自晋南,他随口一答,差ๆ点露了形迹。
“看来君家的生意做不长久了。”君玄笑笑,也不在意连澜清的敷衍,将茶盅放在他身前,自己端了一杯坐到เ他对面。
“为ฦ何?”
“做生意讲究个独门独道,生财路的秘密被人窥了去,还怎么เ做生意?”君玄朝后仰了仰,下巴微扬,“咱们家老头子是个实诚人,早些年遍天下的交友救人,也不知对谁这么诚心,竟连家底都给说了出去。”
她说得漫不经心,仿佛真的是在谴责她那个早已๐故去的老父。
“算了,如今这乱世,能多活一日都是奢求,还想其他做什么เ。连将军一年前保我君家满门,说起来君玄还从未向将军道过谢。”她将连澜清面前的杯盏推近他几分,“将军品一品,我一年未烹此茶,技艺生疏ຕ了不少,恐怕会让将军失望。”
连澜清望着面前热气萦绕的君子茶,未动,反而沉着眼朝君玄看去。
他入君子楼半年,君玄遇见他的机会不知凡几,却从未有过半句交谈,更别提亲手替他烹茶道谢。他虽护君家满门,却屠君玄一城同胞,他认识的君玄嫉恶如仇,怎会谢他?
为何偏偏在今日对他和颜悦色?这杯茶……
连澜清沉默的意味太过明显。君玄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她一点点收回手,沉默无言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静静地放在连澜清身上,恍惚有种莫名的悲凉。
面前坐着的是北秦的大将,侵占她故土,屠戮她袍泽的死敌。
从相爱相守到相背相离,不过一年光景。
君玄到如今,看着连澜清陌生又熟悉的眉眼,才如此真切的感受到เ——那个她爱了十年托付一生的秦景是真的不在了。
或许,那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
君玄的目光明明是淡漠甚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