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继茂哥啊,记得呢!”兰子稳住神,对兆明说:“我姐姐的嫁妆是继茂大哥做的呢。”
“亲家公。”郑郎中主动与他说起兰子的婚事:“我家里现在遭了这样的难,如果你们冇得别的意见,我看今年冬、腊月间就把兰子嫁过去吧。”
这天天气很好,没有一丝风,太阳爬到竹杆高的时候,兰子忙完家务后,自己้扛了把椅子、拿只鞋底一个人来了。
“扁脑แ壳”站在一个ฐ挎着东洋刀、牵着一只大狼狗的日本军官身边,扯起嗓子叫喊:“你们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私自的跑回来,破坏皇军的大东亚圣战,今天皇军要惩罚你们!”说完,他把承芳揪出来:“你的做为保长的失职,也要将你的全家的死啦死啦的!你的看看,还有谁的没到?”
一个日本骑兵远远地发现了兰子,他纵马追赶过来,把兰子堵在禾蔸泛着白霜的稻田中ณ央。
突然间,他隐隐约约听到เ一种奇怪的声音。他悄悄地起床,轻轻地打开一扇大门,闪到เ禾场角上。那声音是从官道方แ向传来的。夜,少有的黑,没有星星,更没有月光,除了那“哒哒”和“沙沙”的声音,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他无法判断这声音是由á什么东西发出的。
“兰子,你的意思呢?”郑郎中又望着兰子。
桂芝想到เ这里,心里急着早点把兰子的大事办了。她与郑郎中商量,郑郎中只是闷着头抽烟,半天才瓮声瓮气地说了句:“那就这样吧。”
生孩子前的准备,桃子做了一些。兰子遵照桂芝的嘱咐,又将卫伢崽以前用过的尿片全翻出来,用开水浸泡后再拿到太阳下暴晒。
终于摸到山底,再福将被子往地下一甩,瘫坐在上面。桂芝用脚探出一块稍平整的地方,“来,把被子拖过来!”桂芝扯起再福,将被子垫在干枯的水草上,娘仨同时躺了下去。桂芝将另一床被子盖在自己和伢崽们身上。
桂芝慌忙地往屋里赶,桶里的水淌湿了她裤腿和布鞋。
“桂芝!桂芝!刚刚ธ天上飞过的是日本兵的飞机,看样子日本兵真打来哒!”郑郎中一脸恐慌。
他们到เ平塘村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不一会,桂柏和桂林的婆娘来了,后面跟着女儿宗萍。兰子抱着宗萍进了再福的屋里,她听见小舅妈在开桃子的玩笑。
兰子和再福经常缠着“叔爹”讲故事,讲杨家将、岳飞、文天祥,讲他自己打仗的故事。兰子和再福听得很入神。
兰子晓得那家王记米店,也晓得那叫王大志家住的位置。她跑到米店,只有一个伙计靠在柜台边打盹,她又跑到เ王大志家门口喊桃子姐。
对于搬进这间房子里,桃子不以为然。她这段时间大多与村里年龄相仿的女伢子们在一起,跟着小舅妈学纳鞋底、绣花这些针线活。经小舅妈的耐心开导,她心情好多了,只是不太爱与爹爹搭腔。
这一夜,俩人是背靠着背、睁着眼睛睡的。
“你也这么大了,真是太不懂ฦ事,为一只鸭子就要把人打死啊?”郑郎中强压着火气,他不想把兰子他们吵醒。
桃子早出晚归用心念着书。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三眼铳和鞭炮的鸣响中上路了。平塘村除了走不动的老人和躺在床上刚生下嫩毛毛的婆娘,几乎是倾巢ิ出动。
只推几个ฐ圈,谷壳和米粒就“噼呖啪啦”掉在事先放置的大盘箕里。
桂芝也跟着起了床。她端着油灯到灶屋里把柴火点燃,架锅煮ุ鸡蛋,再添满铜壶里的水,放在火塘边预热。
就在他正要点鞭炮时,看见亲家母低着头从大门出来,脸上没一点喜色。一看这架势,他一把将鞭炮甩在禾场边水沟里,将肉掼在地上。
禾场被露水洒得湿漉漉的,泥不沾脚,踩上去有种软绵绵很舒服的感觉。郑郎中抬头远远望去,四周还是一片灰暗。四月的山间田野,常是整天云遮雾罩。他揉了揉眼睛,有点畏寒地将双手相互往棉衣袖筒一插,探着脚,消失在这灰蒙蒙的帷幔之中。唯有远处的几声狗叫,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兆明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也听到了枪声和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快!快躲到后山上去!”他一双赤脚往外跑:“姆妈、爹爹!快起来,躲兵哒!”
兰子摸块小棉被包上毛毛跑出堂屋,兆明接过立秋,一家五口直奔后山。
洞里已挤了大大小小二十多个人。因为ฦ下了一场暴雨,山上的雨水顺势流进了洞里,大家只有泡在齐膝盖深的水中。
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在兆明怀里抱着的毛毛哪里受过这般惊吓?开始哭了起来。
兰子接过来给毛毛喂奶,可他把奶头顶ะ出来。哭叫声越来越大,怎么哄也哄不住,这下把躲在洞里的所有人给急傻了。
香秀急得在水里面跺脚:๘“莫让你伢崽哭呀,不然我们都活不成哒!”
所有人都焦急地望着兰子,枪声已经在山顶上响起。这时的兰子别无选择,她看了看大家,绝望中再次将奶头顶进毛毛的嘴里,并用双手紧紧捂住毛毛的脑แ壳,不让他发出一丝哭声……
等枪声远去,兆明抱过毛毛时,毛毛的粉红细嫩的脸已变成了乌紫色,嘴巴紧闭,鼻孔里已经没有了半点气息。
兰子直挺挺地栽倒在泥水里。
大伙围上来。香秀将头伸过去看,挨了莲娭毑重重的一耳光。
“我的孙伢崽啊!”随即,莲娭毑一屁股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