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有几个当年在北大荒同连队的北京知青。”她似乎替我解了一大愁,说:“这就好啦!住他们家吧。三天后你来找我。不能再提前了。我这已经算照顾你了!……”
持枪站岗的士兵问我有何公干,我从书包里翻出学校的介绍信给他看。他看了一下,还给我,说:“这不是文化部,这是《红旗》杂志社ุ。”
到京后,据说大学、中学包括小学的“红卫兵”,已近百万之多。我们先是在天坛公园内的临时席棚里冻了一夜,尔后住到了地质博物馆。各地的“红卫兵”见我们胸前别着“代表”的红绸条,大加嘲讽。
我也沉默着。
在毛主席塑像的阴影里,他脸上浮现出一种令我感到吃惊的纯粹概念化的笑。
我便当着他的面从窗口扔出去了。
“你……”e老师脸气白了。
老阿婆见一位外国人来找我,显出极为ฦ忐忑不安的样子。在这个小镇上,谁家里来了一位外国人,可是件不寻常的事情。不寻常的事情往往也会被认为是不正常的事情。小镇上的人们肯定都忌讳这一点的。我很理解老阿婆,便告诉她,沃克是我的外国同学,不会给她带来任何麻烦,见我一面就走,叫她打消疑虑。
我也没心思向她们解释。只好再逃。
小莫说:“你真希望分配到เ北京去吗?”
复躺下后,总觉c那笑,那ว话,那目光,包含着什么幸灾乐祸,不再能ม看下书去,苦思苦索ิ,终不悟其所以然。辗转反侧,难以安睡。
我说:“沃克,你就先躲蔽一下吧!”
沃克说:“这不过是男人们的想象,你那位姑娘属于哪一类呢?”
“谁?”
我说:“我可没招惹她们!”
即使没有人监视了,我又能对沃克说些什么เ呢?我微微苦笑。
入学二年多,我才明白为ฦ什么有人像密探似的时常监视我的言行;为什么有人连我在中ณ文系的借书卡也要暗暗统计,阅读“封资修”作品比例多,也作为“思想意识问题”的一条向工宣队汇报;为ฦ什么我在阅览室学习《列宁选集》时,只因旁边放了一本没读完的《拿破仑传》,也会被诬为假学马列ต之名,行摘抄“拿破仑”言论之实;为什么我的信件时常不翼而飞……
“……”
其实,莫说《学习与批判》,就是《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只要一个ฐ在中国的外国人想看,搞到เ一份或一期看看并非难事。搞不到เ手的,也可以站到某些报刊â栏前去看。《红旗》杂志一有“重要”文章表,则被按页码扯下,张贴于有玻璃橱窗的某些报刊栏内。希望更多的人们从中得到某些暗示ิ,从而紧跟之。
我说:“反正我们又没有接受他们的经费,完全可以不必向他们汇报什么。”
我问:“就是你说了什么‘过杠’的话,难道还怀疑我出卖你不成?”
五
“只有左半边大脑。”
但愿别人看来,沃克是在对“牛”弹琴。我当时真愿变成一头牛。我想小莫大概也恨不得坐地变成一头牛或者别的什么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