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挺喜欢听他说话。封瑕的声音低低柔柔的,讲起话来像风在吹,有时指着玉台上的菊花介绍品名和特色;有时说说会场外摊子上排列着的书画;有时天外飞来一笔,说着一些无聊到不像会从他嘴里冒出来的。
小女孩放下手中的调羹,走向蹲跪着的男ç人,好奇地往他摊开的手掌望去。
年近不惑,慕容殊有着较实际年龄略为年轻的相貌,一双长眉,一对细眼,薄薄的唇时常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总是锐利ำ得可以杀人。别ี说他生性不爱与人交际,就算是最能言善道的人,在他面前只怕也要被他瞧得噤若寒蝉了。
但最大的吸引力,是肩碰肩的邻๑桌客人嘴里那每天更新的街坊消เ息。
“容儿很厉害对不对?”
我据实以告:“是捡的,应该是杂种猫,我妹妹从垃圾堆里救回来的。”
“他好像心情不错。”
想容看着十三手舞足蹈的背影:心里觉得有趣。
“他第一次见到你之后,就崇拜你崇拜得上了天,说你武功高、人又美。”
封瑕笑道。他当时还是以抄书要胁,才堵住十三嘴里没日没夜的“雪刀”经。
武功高、人又美?
常有人称赞想容。倪知县曾说“衙里差ๆ役众多,及不上岳姑娘手中ณ钢刀一把”;城门边的说书先生把她编进故事里,形容她“丰姿ู飒爽,星眸藏英,巾帼下让须眉”:就连凝香第一次见到เ她时,也说她“虽是蒲柳之姿,却蕴傲梅之ใ神”
初ม次被称赞时,她固然感到欣喜,但一旦多了却也麻木起来。再恭维的盛赞于她也是听过便算:心里不曾再起过太大的涟漪。但现在…
武功高,人又美。
虽是转述十三的话,但这两句简单不过的赞词出自封瑕之口,看着他微微的笑意,就教想容不自禁地红了脸。
“没…没的事,别那说。”
封瑕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布包,领着她走进篱内,入目的是一片精心布置的园圃。瘦石疏苔、瓷盆竹格、小池木桥,均以简单的原材制ๆ成。落成尚新,不加任何漆饰,干干净净的,显得十分朴实可爱,没有一丝匠气。
“这是你们自己้亲手打点的吧?”她猜测。
“没错。那几块石是我搬来的,这个池子是十三掘的,竹格是我俩一起架的…”封瑕细细说明。
想容看着园里的花木,有的植在上里、有的以盆装盛,不同的花卉分区栽种,壁垒分明。
近木屋的窗边,是一片当令的菊影婆娑。
“这些是牡丹,春天开过了,牡丹花谢时是整朵凋落的,屋里有十三捡拾起来晾干的花瓣;这几株是山茶,天寒些才会开,江南水上略为躁热,病害虫害也多,照顾不易,所以种得较少;那边较矮小的是翠菊,北方แ没有这种菊,它花形较小,但团团簇簇极为可爱,特别的是冬末春初ม才开花…”
封瑕带着想容穿过小径,一边介绍着园里的花卉。当指到一盆绿叶肥厚的植株时,他顿了顿,脸带不愉地说道:
“这是昙花,本来昨晚会开。但十三前些天剪ຘ去多余老叶时,大刀一挥,把新长的花苞给一齐剪ຘ了。”
“所以你罚他抄书?”想容抿唇而笑:“讲到เ花卉,你的话比谁都多呢。”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封瑕才会卸下温吞的书生面具,露出少年一般的神色。
“我就傻在这一点。”他笑,落落大方。
“这些花卉全是偷来的?”
“不是,一半是自己种的。”
想容想起昨夜在徐沐槐ຈ窗外听见的对话。她问道:“哪一盆是锦帐芙蓉?”
“是这盆牡丹。”封瑕扬扬眉,好奇她的询问。
定睛一看,果然是靛蓝色骨瓷盆盛装,徐家的花。想来也是有趣,这盆牡丹从南京被带到เ洛阳,在洛阳被偷,然后又被这个ฐ胆大包天的偷儿给带回了南京,与原主徐家相隔不过城里城外的距离罢了,连花盆都没换。
虽只见过几次面,但徐沐兰是想容自进城以来第一个ฐ认识的同龄姑娘。昨晚在徐家听见徐沐兰即将出阁的消เ息,想容便知道今后可能ม难有机会再相见了。此时看着园中花卉,她脑แ里就不由自主ว地浮ด现出昨夜徐沐兰那心疼的表情。
想容轻轻拉住封瑕衣袖,小小声问道:
“封瑕,徐小姐过几天要出嫁了。你把这盆花还她,好不好?”
看着她牵住自己衣袖的手,和她脸上那ว求恳的神色,封瑕心中一动。她多可爱!
为了徐小姐,像个小女孩似的拉着衣袖求他。
“当然好。等这株白菊救活了,也要一起还她。”
“真的?”她笑得脸上发光,高兴极了。
“真的。”他回以笑容,为博她一灿而感到เ喜悦。
言罢,封瑕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拆开布包,把那ว株半掩在泥土和陶瓷碎片中ณ的白菊缓缓捧起,移到一旁้的空盆上。
想容亦蹲了下来,屏息看着他修长十指那轻柔谨慎的动作:挥土、修枝、去叶、扦插、覆土、架木、缠线。
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