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天高,但命有纸薄。时运不佳,不管做什么事都磕磕碰碰。年轻时养猪猪犯瘟,养扯筋,赚不了钱还赔本。到了中年,到南京经商,又是做大亏大,做小亏小。真如俗话说:赶猪卖时羊价贵,赶羊卖时猪价贵,猪羊一起赶,官家禁了市。结果欠了一大堆外债,狼狈回乡,不想老婆一病呜呼,不得不和一儿一女相依为命。
“你说今年为什么发大水?”童舟走到童路身边问。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啊,俗话说砖匠要瓦,急把缸打!现在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
“老实点,别啰嗦!”绑匪用手捏住鼻子说。
堤内的村庄,都建在人造的高墩上。为了防止内涝,人们夜以继日的从周围田里,一担一担挑起来的。河堤一破,在狂风暴雨中,幸存下来的房子,就有被淹没的危险。
童志从小娇生惯养,没有挑过担子。虽然身材已๐跟成年人一样高了,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不知道怎么换肩,只能弯下腰,低下头,把颈่子伸得长长的,用双手托着扁担,使劲的从这个肩往那个肩上转移。一面艰难地转移,一面还要不停的往河堤上爬,后来觉得,这腿也不听使唤了,两只脚像灌满了铅,提都提不起来。
河沙堤是斜坡路,本来就不好爬,爬一步、退半步。河沙既软又滑,不像泥土路能着力。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把担子挑到路边,坐在扁担上喘着粗气。
河堤上的大柳树傍,搭了一个草棚,里面烧着一堆火,那ว是让下水探漏子的人,来暖身子的。
焦急盼着丈夫归来的妻子,在闪电的光亮里,看到一个ฐ泥人匍匐在门前,急忙和童志跑上前,搀扶起丈夫。把他抬到床边的踏脚板上,用土布手巾蘸着清水,细细的擦洗丈夫身上的泥浆,把干净的衣服换上。
童志妈是个勤劳爽快的妇人,晚上她对房东老板娘说:“你是生意人家,里里外外一把手,家里针线活肯定没工夫去做。如果有的话,不如拿出来,让我帮你去做。我在家乡,也是远近闻名的土裁缝,缝缝补补是拿手的活。”
“那怎么好意思呢?”
“老板娘,别客气。我闲着也是闲着,在家做惯了,闲着反而着急。”
“那好吧,我们家破衣不多,没有要补的。袜底破的倒是不少,你们已๐经走了一天的路,要是真不累的话,我就拿几双给你补补。”说完就在房里找出十几双臭袜子,往桌上一放:“你看能补的就补,不能补的就扔掉,我先去厨房给你们烧点吃的去。”
童志妈把一些容易补的先补,不好补的后补,不能补的就堆在一傍。等老板娘端上饭菜来时,童志妈妈已经补好了两双。老板娘一看就赞不绝口:“补得这么快,缝得这么好,看不出大娘有如此好手艺!歇着吃饭吧,走了一天的路,肚子肯定饿坏了,快吃饭快吃饭!以免饭菜凉了。”老板娘一面说,一面夺下童志妈妈手里针线。
吃过饭,童志就睡觉去了,他妈妈就在这桌上,缝缝补补直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母子抢在太阳起山前动了身。好在是古驿大道,再也不用求人问路了,蒙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太阳好像被他们脚๐步惊醒,大姑娘一样缅腆,慢慢从地平线上的薄纱般云雾中,露出头来,羞得满面通红通红。
树上栖息的各种鸟雀,抖动着翅膀,飞腾着,歌唱着,不知是迎接童志母子,还是迎接新的一天到来。
牧童穿着用山梔子染成,浅黄色的背心,骑在牛背上,挥动着鞕子,轻轻敲打着又肥又圆的牛屁股,唱着动听的牧歌回家。四周村庄里的人们,纷纷到เ田里干活来了,童志母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因为太阳越来越火毒地追赶着他们。
童志觉得脚越来越痛,坐到路边脱鞋一看,两脚均磨出血泡。妈妈用针ฤ帮他刺๐破血泡放出血水:“儿啊,忍着点,怕疼不走,怎么到เ学校啊!”
母子疲如奔命,大约下午两点左右,上了公路。在这个小镇打听到เ,有个汽车招手站,到梅成中学的车,马上要从这里经过。
刚走到站,一辆蒙着帆布蓬的大卡车,就慢慢停到了招手站。因为到站下车才买票,童志迅速跑近车厢边,翻身一跃就爬了上去。妈妈把行李递给了他,流着眼泪对他说:“别想家啊,孩子!要发奋读书,常常写信回家啊,妈和爸在家挂念着你哟!……”汽车早已๐开动了,妈妈还在公路边挥着手,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
可怜的妈妈,瞒着儿子,把身上仅有的一点零钱,全抓给了儿子,自已一路乞讨着回家。
注当时一万元等于一元面值,但那时钱值钱。10่0斤稻值5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