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我们想问你借点钱。”
“不好好写作业，看什么电视！”
方鸣谦看了看，六张邮票是东方红一号卫星、回收卫星、潜射火箭、飞向静止轨道、地面接收站和同步通信卫星。他看了看秦婉璐的，缺的是地面接收站和潜射火箭这两张。方鸣谦二话不说，从年册里抠出这两ä张：“喏，拿去，给你了。”
一个多星期后曹香林归来，方鸣谦才走进客厅和他闲聊，曹家没有电视，只有一本本来路不明的杂志，有的缺页，有的没了封面，在墙根厚厚堆成一垛，也是要拿去废品收购站卖钱的旧货。曹香林喜欢翻那堆杂志报纸，剪下一块块文章做剪报，他的剪报是大张的旧ງ报纸，一张张剪下的豆腐块贴满正反两面，集满三十张用针ฤ线订在一起，放在沙发中间茶几下。
“劳动改造是干什么？”蒋文波的加入提升了话题的人气，几个闲人纷纷围上来旁听。
陈振威笑笑走开，去了毛晓波桌前，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话，毛晓波不时抬起头看方鸣谦一眼，陈振威แ得意极了，对方鸣谦挤眉弄眼，他吸取了上午的教训，不在公开场合议论这件事，而是私下挨个ฐ散播消息，每走过一张课桌，陈振威都要看方鸣谦一眼，方鸣谦知道他的心思，他故意和陈奇峰他们讨论起邮票年册的事情，又喊吴永强过来讲笑话，不管吴永强说什么，方鸣谦总是第一个笑，还笑得格外大声，这才熬过了上课铃响前那段时间。
“十二！十三！十四！”
“没有没有，我要晚点交。”陈振威แ咬着笔杆，“你这么喜欢交作业，要不过来帮我写。”
“你老实点在家里待着，”赖健康说，“我去看看你公公。”
“那要问你公公，这点樟木做几个ฐ箱子估计还不够。”
“我跟你们说以后文化宫是什么เ样的，我看了我爸爸他们设计的图纸。”蒋文波有了卖弄机会，“最头上那边呢，要舞台，舞台上面跟现在不一样，要搭钢架，搭完……”
方鸣谦摇摇头：“那ว有什么用，这次是这几个，下次换成其他人，也是一样，黄老师哪里管得过来。”
班上响起一阵哄笑声。
两人走出教室，操场上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闲晃，刘校长，“班上其他人呢？”
“我给你做个驳壳枪，”小泥鳅冲他一拱手，“你赶快写作业去。”
“你的祖师爷啊？你的祖师爷是柳敬亭。”
“人哪有不怕冷的，毛多也要穿毛衣。”
如何安全有效又有意义地花掉这十块钱，成了一道思考题。方鸣谦思考了两节课，等到第二节下课时他做出了决定，他去了学校商店，在柜台上拍出十块钱，指着那ว个他觊觎多日的铁臂阿童木多功能文具盒说：“我买那ว个文具盒。”
顽童们嗡嗡了一阵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投机倒把！”
方鸣谦看过去，只见方แ水根烫了一头卷发，留着长鬓角，衬衫又小又紧ู贴在身上，一条喇叭裤裤ไ脚拖在地上，他挥挥手说：“算了算了，跟老古董吵什么，我们去找个ฐ不要开介绍信的，我不信，有钱还没有包间吃饭？”
“天花我不知道，出麻我知道，一脸一身都是，还会烂掉的，我外婆说出麻不能吃酱油，不然会留แ一脸大麻子。”
高燕圆脸从客厅里晃出来一笑：“谦谦哥，你又芝麻开门？”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要是仙女那么เ漂亮的女人要跟你结婚，你结不结婚？”
方แ鸣谦嘴硬心软，想到小姨和肖洋就这样去了技校，以后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他就站在院门口对着小姨和姨ถ夫高喊：“办喜酒一定要喊我啊，我还没有吃过喜酒！”
傍晚，李锡生沈勤囡喊方แ鸣谦跟着他们上山收红薯。李锡生在山上有一块菜地，自己在山坡下刨了六分地，挖坑浇上水泥做了积肥池。方鸣谦在暑气蒸腾里走进菜地，外公家种了两垅红薯，绿绿的三角叶又肥又大，茎叶一掐直冒水。李锡生拿着锄头把面上的红薯藤都拨开，轻轻松着土，沈勤囡握着小锄头挖下去，挖出一个个大红薯，方鸣谦的任务很简单，等两人翻过了地，他去查漏补缺，挨个土坑摸下去，顺着冒白浆的断根寻找漏网之ใ薯。有的红薯长得很深，方鸣谦伸手探下去，摸到硬硬的圆团，就双手并用开始刨土，有时刨า出一块鹅卵石，有时刨出一个大红薯，刨到大红薯他就要举着去外公外婆面前邀功。
棒冰票是银山矿职工的高温福利，一张小塑料卡片，两张麻将牌那么เ大，分黄白两ä种，黄色高温票，白色低温漂，棒冰厂门口摆一张小桌，桌后的大保温桶里垫着一床棉被，裹着一捆捆棒冰。黄色高温票换一根咖啡棒冰，白色低温漂换一根白糖棒冰。
“哪个ฐ打你家外孙了，”绿军裤ไ叫起来，“你放手啊！”
“每个学期卷子都不一样了，你看了也没用，你还想作弊啊。”
“李响冷冰冰的，跟她当同桌不好玩，”蒋文波说，“就知道写作业看书，还划三八线，我一过界她就骂我。”
一盒笔芯被宋建军浪费完，他抢过方แ鸣谦的铅笔芯盒做了一个玩具，一根橡皮筋绑着盒盖立起来，盒盖里装满粉笔灰，对着方แ鸣谦松开，盒盖砰一声弹出，粉笔灰喷得方鸣谦一头一脸，两人吸入阵阵粉笔灰后开始大声咳嗽。宋建军常拿方แ鸣谦寻开心，两人就干了几架，瘦弱干瘪的方鸣谦很快被打翻在地，宋建军有娴熟ງ的摔跤技巧ู，那是工人村小鬼的弱项。来自采场的宋建军精于此道，他们放学后闲来无事，在天天采场灯光球场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