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裴铮与父君相像,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圆滑地周旋于各党派之间。父君理想中的朝廷格局,就是三派鼎立,以互相制衡实现朝政稳定,避免一党独大,功高震主的局势出现。这样的朝局维持到了明德十三年,不曾有过丝毫差错。然而父君却在离职之ใ时,似乎有意打乱了这一局势,他拂衣而去,留下了崇光元年的朝政乱相,那时我看不明白,也没有想过去问,只是不动声色观察着。
苏昀的官袍被换下,身上套着宽松的白袍,白色纱布斜到左腰紧紧包扎着伤口,为避免压到伤口,医童在一旁守着他,让他侧躺着,右肩上的白色纱布隐隐渗出了血色。
明德陛下踉跄着后退三步,颤声说:“我错了……你就在你爹面前装无辜可爱吧!其实跟你二爹一个德行,就只会暗地里欺负我……”
“那舅母应该知道,贺兰此时正在宫里。”我故作随意地一提,暗中打量着她的神色。贺兰比我大不了几岁,比舅母也小不了多少,我原以为舅母此来只为表舅,看来不止于此。
我扫了他们一眼。
我在他房间里听着他一点点将朝堂上盘根错节的政治关系理清,又将边防要务,地方详情稍作分析,公文虽多,两三个时辰也就处理完了。
我还想挣扎,门就开了。
掀桌!
真是……看不到เ他,还有点不习惯。我有些出神地想。
小路子往下瞥了一眼,同样怜悯地点点头说:“陛下,是这么回事。”
下人跪了一地,个ฐ个沉默着哆嗦。
“说吧,你来帝都做什么?”
阿绪点了点头。“那些人违反法令,在大街上策马疾驰,喝令不止,我就让表舅动手了。”
我噎了一下,故作镇定地撩了下头发,“寡人不是官员,无需遵守这规定。”
我随口回了一句:“姑苏翁主,刘绫。”
心口像是被人掐了一下又拧了一把,酸疼感浸ฤ透了四肢,让我无力站起。
“陛下……”苏昀似有些担忧,他方才那ว句“我们”已然让我龙颜大悦,这时见他为我担忧,我这心跟浸在花蜜里一样甜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那年我才十岁,仍是母亲执政。母亲牵着我的手夜宴群臣,指着裴铮低头问我:“还记得这是谁吗?”
“苏御史此言差矣。”裴铮从容道,“本官素来与人为善,加之ใ身为丞相,理内外政务,事必亲躬,贺敬任大司农时殚精竭力,凡所决策尽皆上报天听,如此自然要经过本官。不说贺敬,便是朝中文武百官,但凡尽心做事者,哪一个没有和本官交往?”说着一顿,斜睨苏昀,微微笑道,“便是你苏御史,也难逃与本官‘过从甚密’之嫌。”
莲姑原是我二爹身边的得力干将,后来天下安定,她便被派来照顾ุ我,她待我如己出,我亦唤她一声姑姑。
“陛下。”裴铮坐在内堂上首,此时缓缓踱到我跟前,行了个礼。“陛下今日怎么得了空来廷尉府视察?”
“就是就是。五年前,咱圣上才十三岁是吧,琼林宴上就将探花郎逼得跳太清池以求清白。□未遂后还将人调离京城贬谪边疆,你们说这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四五个宫女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跪倒了一地,听到小路子一声滚,立刻马不停蹄地滚了。
我咬着下唇,觉得好生委屈,所有关于寡人的淫君罪证均属造谣,寡人精神不济是因为被他强“抱”了一夜,心慌到后半夜才能入眠。他还卧榻不起,是因为我免了他早朝,他说君无戏言,坚决不起……
我怒瞪角落里那个猥琐的身影,扬声骂道:“太史令,你再乱写秘史抹黑寡人的声名,寡人就阉了你!”
那ว人一哆嗦,提着衣角下摆一溜烟跑了。
虽说是诽谤,但那“威猛”二字到底给了寡人一丝安慰……我自我排解一番,又开怀了。
一边走,我一边对小路子说:“小路子啊,寡人知道,你是怕寡人震怒之下打了那ว几个宫女,其实寡人也不是暴君,你说是不是?”
小路子忙点头说:“陛下英明神武,仁德为本!”
“嗯。”我微笑点头,“寡人也知道,宫人们平日无事喜欢碎嘴八卦,话不是不能说,但得看是什么เ话,有些是可以说的,但抹黑寡人的英名,那就罪该万死了。”
小路子眼睛一动,极是聪慧地领悟了寡人的弦外之音,不枉寡人疼他。“陛下,小路子明白了。陛下威武!”
嘿嘿……寡人岂能ม让裴铮骑到头上去!
就算被造谣诽谤,那ว也得让他当受害者。
我到太医院时,苏昀正换好了药,易道临也在场,我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
“易卿家,你不是说去查案了吗?可有眉目?”我让他先调查失火案,听说他一夜没有回府,不知道去了哪里,连早朝都没现身。
易道临ภ向我稽首道:“回陛下,微臣昨日勘察过现场后,发现一些东西,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苏御史。”
我挥手免了苏昀的礼ึ,施施然在一旁坐下,微笑道:“你自问你的,寡人旁้听。只是苏御史昨日为救寡人身受重伤,不宜过度劳神,你注意些便好。”
易道临俯首称是,又从袖底取出一个灰布小包,打开后,转头对苏昀道:“苏御史可认得这是何物?”
苏昀脸色仍有些苍白,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