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旁之人无不神情诡凝，我冷笑在心，淡说：“本宫只是带郡主给她的太祖母上香。”
煞有其事，道着古人听来不知所谓的现代求职惯语，面带无辜，朝瞪圆了眼的即家妹妹摊了摊手，趁她还未开始劈头盖脸的训话，眼明手快，自近旁忍俊不已的婉朱手里抱了女儿，溜之大吉。
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柔声道：“抬起头来，清曜。”
不无意外，冷凝的眸子无动于衷，这般置身事外的漠然，与当日苍秋允我给客柔一个孩子的时候，如出一辙。阖了阖眼，拂去须臾重叠的幻象，我冷淡说道：“被我逼着去和姐姐圆房前，他曾说过，尧焱既然这般殷切，那ว孩子便是他的骨肉。”
“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也在所不惜？”
话锋骤转，众臣皆怔。许是以为往日不曾理政的德藼殿下不过虚张声势，我回首流转视线，或愕或讽，静待我夸夸其谈。清浅一笑，我平声静气：“论学识，本宫远不及各位大人，可也知道苛政猛于虎。如若强征徭役，便会延误农时。巧立名目，屡加赋税，长此以往，许会令得百姓不堪重荷，官逼民反。所以本宫想着与其分而收税，不妨将赋、役、杂税合并一条，令百姓折银交纳。另外，眼下按丁征税的做法，本宫亦觉弊大于利。如若清丈全国的土地，以名下田地为ฦ基准，摊丁入亩，征收统一的地丁银，不但有利增加人口，亦可减轻百姓负担，不致为逃税四处迁徙。从此安栖一方土地，专心务农。”
这位曾是皇城风云人物的老宫人闻言，半抬起头，极尽谄媚：“奴才按各处王府的规矩，让他们跪请送安。”
望着帘外朦胧烟雨，我怅然，可念及即要见到的公公，皱拢了眉。
我和尧焱牵扯皇位，只有一个结果。同室操戈，有我没他。
“殿……”
我口是心非地道了声谢，起身抱过瓷瓶：“繇州不保，我茈家皇朝岌岌可危。请皇兄增拨粮草，以解锦云之围，且请皇兄圣心宏量，莫要为难滕州ะ牧及往日与夫君交好之人。再者，臣妹听说皇兄曾自断一指，立誓传位臣妹。无功不受禄，臣妹受之不起，所以臣妹要入朝参政，有所功绩，方敢奢望帝储之位。最后，望皇兄饶过臣妹的外祖和表兄，让他们官复原职，续为ฦ朝廷效力，将功折罪。”
还未瞧清孩子的样貌，便夺走我和苍秋的骨肉。我心中剧ຕ痛，亟亟焦唤，可至唇边，却成碎吟，极是不甘地瞠凝匆步离去的稳婆。只是近旁้的仆妇不知内情，满面堆笑，声声恭喜，围拢了来给我净身。然此无心之举，却是挡去我凝住襁褓的视线，我蓦得生出一股力气，挣扎着起身：“滚…开……”
可惜我们的敌手从来不知寡鲜廉耻为何物，且是潜移默化，与他主ว子一般无所不用其极。当萤姬ภ将我扶起，望着悠步走近的男子，我渐然瞠大了眸，怔愕良久，悲极，反是一笑：“逃得再远，还是没能逃出他的手心。”
苍秋未有作声，惟是颌๒首。深望了眼虽无血缘却已๐相依为命多年的儿子，轻叹了声，回头嘱我孕妇的忌讳，却无征兆，近旁忽得传来一声轻唤：“娘。”
“我看小姐对自己的亲骨肉也不会这么上心。”
未想苍秋这般薄待自己的女儿，我紧蹙起眉。反是客柔出言宽慰：“世子近来操劳军务，是杏儿无状，不该前去烦扰。”
不待追出客栈的朱雀守上前，我攥缰亟往临近的山冈而去。刚抵小镇的时候，尚是涳濛，此刻雨势渐大，原是陡峭的山路愈渐泥泞难行。身下的白骏更是犟着脖子，怎生不听使唤。我蹙眉，重夹了夹马肚，硬是催着它前行。然是九牛二虎，登至山颠，底下忽又传来熟悉的疾唤，望了眼雾蒙绿影中那抹寂寥的月白，惨淡一笑，将马系在一棵樟树，走向前方那ว片高地，攀上一方危石，亦如我与苍秋此间境地，半悬山崖，摇摇欲坠。可我浑然不觉，立身飘摇风雨，远眺北方แ。
“有没有本事，不是你自个儿说了算。”
“殿……小姐！”
小妮子放下挥舞的扫帚，想了一想，正义凛然：“即大人为人忠贞不贰，小姐与萤姑娘又颇为投缘，何不休了世子，另续良缘？”
他柔声轻唤，目不转睛地凝住我的眸。本澈亮的黑瞳亦已失了我所熟悉的温泽，除了茈承乾美得几近虚幻的剪影，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想你。”
未央挑眉，冷淡一笑，从善如流：“德藼殿下乃是皇室中人，未有载入宗室玉牒，这门亲事并不作数。”
客、归二氏，一掌兵部，一掌海防，如起纷争，比之ใ梵、应二氏，自然惨烈。几与九皋入侵同时，两家起乱ກ。客平趁君位玄虚，擅调東莱守军围攻归府，欲诛归仲元。可老谋深算的归相与长孙早已暗自出京，东下与威แ海将军归钰汇合，抽调沿海ร驻军反攻東莱。客平自不会坐以待毙，令驻守京畿重镇的门生调军来援，两方交战，客氏虽在兵力略胜一筹。可比起常年戍边抗倭的东军，实战经验不及，陷入胶着，且有颓๙势，更有甚者，许是以为ฦ那位定王殿下此般形势，仍是终日浸淫酒色，放浪形骸，乃是扶不起的阿斗ç，往后傀儡一尊，任由á摆布，已然退而求其次，两度公开拥戴茈尧焱登位，以此问兰沧侯借兵南下，一举铲除归氏。
“懒丫头，你怎么睡了那么久ื？！”
“连梅儿都没有吗？”
疲惫沉声遽尔响起，我蓦一恍神，再行看向朱雀守，已๐是一道沉重的侧影。咬了下唇，按捺满心涩意，转望皇帝，便见他凝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