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牛村骇然了!
巧珍心里奇怪地嘀咕着走回院里,却发现牛群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自觉地进圈,而是静静地站在院中央,用一种看似复杂的目光齐刷刷地盯视着她,好像有意在等着她似的。
李继山如此狠毒地抽打“阴阳脸”不是没有原因的。一天,他赶着牛群出村的时候,正赶上老根叔去村外采草药,两ä人顺ิ路走了一段,老根叔就指着“阴阳脸”对他说:“我说你们家这两年会这么倒霉,原来竞养着这样一头奶牛!”
谢三娘感觉不到影子的脸,只恍恍惚惚地觉得个子应该是高高的。谢三娘很恐惧,她经常干着干着活儿猛地回头望去,或忍不住转过身大喝一声:“谁?”可身后却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旷旷的屋子出奇地沉寂。她便长长嘘一口气,抚弄几下心口窝后继续手中ณ的活计。可她刚一低头,感觉告诉她,那个影子又来了……
在洼子沟的那半年多,老根叔就住在李继山家屋后,有那么一段时日,几乎每个傍晚,他和媳妇都能ม在自家院里的东墙角上看到满仓。那时满仓还是个毛头小伙子,他在李继山家屋后双手拢在嘴边“喂儿哇、喂儿哇”地学着青蛙叫,不一会儿巧珍就穿戴整齐地悄悄溜出来,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后朝村东头走去。
铁生的话像当头一记闷棍,击得巧ู珍一阵天旋地转,她伸手扶住墙壁支撑了一下,却终因体力不支而瘫软在地。
雨,无声无息地,越来越密,路上的行人都在抱着头往家跑,唯有满仓孤独地孑行于雨下,感受着凉凉雨丝的无尽受用。满仓感觉到这雨柔柔的,像一把刷子,正在慢慢地冲刷掉他清晨在谢三娘家所受的耻辱,也在慢慢冲刷掉他对巧ู珍的那ว份感情和思念。在这冰凉的雨里,他对生活的那ว份激情和对爱情的那ว份渴望正逐渐在淡去,ไ甚至消失。他知道,一个ฐ旧的满仓正在逐渐死去……
这个夜晚,满仓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赵牌娘夸张的笑声就像一阵夜猫子叫总是在他耳边响起。
“放心吧,依我刚才看哪,秀秀心里早就有满仓这个ฐ人了哪!这也难怪,就满仓这样的小伙子,哪个ฐ姑娘见了会不喜欢呢!”说着,语锋一转,又拍起了申敏的马屁“当然,咱秀秀更不错,他俩在一起,肯定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人见人羡哪!”说完,不等申ã敏作出反应,自己้就先笑了个花枝乱颤。
“赵姨好。”女孩向前走了两步,看得出,脚๐有些跛。但女孩儿长得很是漂亮,尤其一笑起来,双眼皮一张一合掩映的黑眼珠中荡满了盈盈暖意,一张长着婴儿肥的小脸圆鼓鼓的,饱满明媚得像朵向日葵。整个ฐ人看上去恬静可爱阳光。
果然,不消一刻钟,便见赵牌娘夹着个花布包,拧着两瓣肥臀一扭一扭地向紧东头车站点走去。说是车站点,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棚子,供等车的人阴天防雨、晴天防晒。
谢三娘的举动提醒了赵牌娘,她把跟前的瓜籽盘向谢三娘坐着的方向推了推,算是礼让了,同时嘴上一点不耽误地整治着谢三娘:“不给你闺女保媒,谁还能求得动你?再说,你有那好心,能为ฦ旁้人操这份闲心?你这人,哪个不知,谁个不晓,无利不起早ຉ吧?”
巧ู珍打开纸包,见里面板板正正地包着二百元钱,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心酸的甜蜜。她知道,这两百元钱,对家境并不富裕的满仓一家来说,相当于半个月的伙食费哪!
第四天,父亲起早去场部开会,母亲进来了,一股喷香也随之而来。
这样贫寒的一家,李继山怎肯接纳做亲家?门不当户不对不说,好好的姑娘嫁给他,和进火坑又有什么两ä样?便板上钉钉地明确表白了自己的态度:
山娃颇感奇怪,仔细看去,但见字条上写着:“瞧,这两个孩子长得有多像,而且像极了满仓。听说宽宽这孩子当年是早产。是真的早产,还是足了月不敢讲出来?呵呵,山娃啊山娃,你这个憨à种、蠢货,戴了绿帽子,还乐滋滋地给人家养孩子!”
此时,屋里的巧珍已被惊醒,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几个月来,失眠已成了她的习惯。此时,她慌乱地披件衣服趿拉着鞋子跑了出来,见到眼前情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扑过来抱住山娃ใ放声大哭。
“你真是糊涂啊!”嫂子似乎急了,声音稍稍大了些,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像一只讨厌的蚊子在哥耳边嗡嗡地咬着,“若真有事,你就是包庇罪,脱不了关系的!”
巧珍绝望地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村边仓库旁的老树下。
“唉,本来是不应该回来的,可我哥不干,死活非要我嫂子再回来看看家。”满库眼睛肿肿的,两ä只眼球上布着一丝一缕的红血丝,像傍晚西天上的火烧云。
烛花一跳一跳的朦胧中ณ,满仓情难自禁,感觉心中像有花一样的东西要盛开,撩拨得他再次拉起秀秀的手,意欲继续刚才的“表白”。
这让满仓很难受,当时他站在原地,ไ没有回头,ไ却清晰地感觉到她在他身后的村路上越走越远。他很想回头喊她一声,像十年前他们在一起时的那ว样。可他张了张嘴,ไ却不知为ฦ什么เ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