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瓷花瓶里汩汩的发出微响，是丁家八姨太的半瓶血在蠕动，心肝脾ຆ肺剁๗成的，附着几缕陌生的魂魄。魂魄本能似的不大安稳，但是被岳绮罗封住了，所以不安稳也没有用。没滋没味的吧嗒吧嗒嘴，她忽然感觉有些饥饿。她人小，胃口也小，于是认为应该用最好的食物填满自己้有限的肠胃。吃好喝好才能长出好身体，才能有力量压制住右眼中的毒血，岳绮罗认为这是常识。吃鲜ຒ嫩的婴儿，喝年轻的脑แ浆，对她来讲，也都是常识。
一碗面汤喂完，无心闭着眼睛歪着脑袋，一头蹭上了月牙的口。月牙打了他一下，端着大碗往外走。顾大人依旧盯着月牙的身影，看她脯一颤一颤，屁股一扭一扭，脯和屁股之间是一段细长的腰。顾大人是识货的，认为凭着月牙的姿色，兴风作浪是不能够，可当个姨太太是太有资格了。忽然想起了落在文县的几个骚姨太太，顾大人有些怅然，因为不知道她们是死是活，还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出尘子抬手托着下巴，很有保留แ的扫了无心一眼：“爱上了你？”
无心答道：“被吃的要死，吃人的也要死。与其如此，不如不吃。”
顾大人一摆手：“不可能ม！下山之后我就把那两ä个ฐ小子给毙了！”
无心把顾大人和月牙叫过来，让两人背对火堆坐下。顾大人手里有砍刀，月牙却是手无寸铁ກ；于是无心把坑边的铁锹拿过来给了她，同时低声说道：“见鬼就拍，手别留情！”
无心抬手了下巴，然后横了顾大人一眼：“你把金子埋进地下去了？”
顾大人看他懒得刀枪不入，急得用手指一叩桌面：“所以我得拿钱哪！”
无心还躲在柴禾垛里，手里捧着自己的半个脑袋。每次重伤过后，他总要活一部分死一部ຖ分，活着的部分渐渐成长，死了的部分渐渐腐朽。如今他的身体活着，半个脑袋死了，所以他扒开眼皮凑上嘴唇，正要吮下一只眼珠充饥。月牙的声音刺激了他，让他含着一只眼珠立刻做了回答：“饿！”
他很冷，很累，疼得像堕进了火海里。他想回家去，让月牙拧把热毛巾给自己擦一擦，可是未等他站起身，半个ฐ脑แ袋自己้落到了地上。一直想要对月牙讲明自己的真面目，始终是找不到机会，如今机会来了，他想瞒都瞒不住了。
皱着鼻子拧着眉毛真把烂皮夹起来了，月牙壮着胆子向外走进院内。房子偏僻，左边邻着田野，右边走出不远是老树井台，过了井台才又有人家，所以她半夜点火也不惹人注意。一小堆火烧旺了，她一手握着火钳子，一手攥着前的小荷包，心里又是怕又是恨。眼看烂皮在火里一动一动的不老实，她把牙一咬，伸火钳子压住了它。腥臭的浓烟腾起来，她用小荷包堵了鼻子，像幼年跟她舅舅冬天进山打狐狸时一样，起了满心的杀机。不管岳绮罗是妖是鬼，如果此刻敢再出现，她会拼了命给她一火钳子！
无心微微俯身，向她探过头去：“那你愿不愿意和我说话呢？”
小妹扫了院子，又去把散落的劈柴摞好：“姐姐，我十四了。”
片刻之ใ后，两人出了银楼，月牙耳垂上换了金耳环，手腕上也多了金镯子。走在通往布店的道路上，月牙告诉无心：“本来我娘有一副金镯子，还是我姥姥给她的陪嫁。我娘说等我长大了，就把镯子传给我。我七岁的时候我娘没了，镯子让我爹化成一条项链俩戒指，给我后娘戴了。”
“行了！”她一拍怀里的小包袱：“这就够——”
无心没敢妄动，心想女煞撞破石壁，是为了杀，还是为了救？如果石壁后面是岳绮罗，“杀”不大可能，因为小丫鬟魂飞魄散之前还求自己不要伤害岳绮罗。不是杀，就是救，可怎么救？岳绮罗已经死了一百多年，尸身早ຉ就烂没了，莫非魂魄被困在石壁后面，不得转生？
随即他调头爬回桌边重新า坐好，皮笑不笑的一拍桌子：“原来顾大人是在我和闹着玩啊！哈哈，顾大人你真诙谐。”
顾大人皱着眉头“唉”了一声：“要是一直闹鬼，还能ม瞒得住人？街坊邻๑居不早就都知道了？我买房子的时候，左邻右舍都住得挺好；可是自打两个月前闹了鬼，你出门看看去吧，左右两家都没人了。说是一户回了乡下老家，另外一户跑天津去了。”
不是生生死死的死，是在开天辟地之前就存在的、无始无终无声无色的死！活人死了还有轮回，鬼煞ย散了还有魂魄；可对方像个ฐ影子，只是存在，一无所有。如果最惨烈的失败就是死亡，那么对方永远不败！
月牙起身走到大炕另一端去了：“你不是和尚吗？和尚还想着娶ດ媳妇哪？”
无心一行三人回了司令部，各自烧水洗澡。无心还特地向顾大人开口，给月牙要了一身干净衣裳。月牙锁了西厢房，又拉了窗帘；无心和顾大人则是在东厢房沐浴涤荡。
顾大人真不想去做诱饵引鬼，想找几个副官代替自己出面，然而无心怀着鬼胎，坚决不允。顾大人没辙了，回到司令部ຖ打开一口木箱，从里面拎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手握砍刀迎向阳光，他开口说道：“我家本是屠户，这把刀还是我爹传给我的。我用这把刀先杀猪，后杀人，死在刀下的肥猪不计其数，人命也有个二三十条！师父，这刀够凶了吧？”
四合院内青砖漫地，十分整洁。正房传出丝竹之声，正是一派吹拉弹唱的好气氛。一名副官上前挑起帘ຈ子，老头子立刻恭而敬之的把腰弯成九十度，四脚๐着地的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