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始抬眼便瞧见她醒来的模样,一夜过去,原本就有些乱的头发此时更是如同鸡窝一般,一下子醒来,眼睛还带着睡意迷蒙,衣裳扯得歪歪斜斜,鞋袜也丢在一边,赤着双足盘起腿来,还伸懒腰揉眼睛,怎么เ看怎么透着邋ã遢,叫赵仲始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陆上战场由á秦军占了上风,但水上战场却丝毫没让秦军讨到半分便宜。即便是封山军奇袭,将瓯雒的小舟战船破坏大半,却也无法对瓯雒兵力造成实打实的伤害。瓯雒人极其擅长水性,在水中如同游鱼一般,躲过了秦军的箭矢,弯刀上岸,长弓登船,又是一场恶战。
赵佗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任夫人,也见她的手按在衣襟胸口出,双眼闭着,重重叹息出声。
赵佗抬眼,往外头看了一圈,手却是仍旧压着腰间剑柄,并没有动。越枝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只见那黑甲包裹的胸膛缓缓起伏两下,接着就听见赵佗沉声下了逐客令。
赵佗看向身侧最近的那个裨将,下令道:“你带兵守在此处,但有敌军越线,格杀勿论。沿山脚江边遣派斥ม候,但有变动,立即回灵山县衙报告。”
越枝喘了两口气,出神似地眨眨眼睛,双目缓缓聚焦,看着赵佗,“我有脑子。你能这样想,我也能。”
任簇可没放过这妇唱夫随的机会,笑着揶揄一旁沉默坐着的赵佗,“我夫人出身西戎,那越女要刺她一刀,没这么容易。”
越枝跟过去,将手中油灯放在一边,屈膝在木案边跪坐下。越枝抬眼看任夫人,见她手脚麻利,将竹篮里头的饭食一一摆到木案上,松松低绾的发髻垂下来。
屠梏手中弯刀紧握,也是气得浑身发抖,剧烈喘了几口气,拢起手到嘴边,发出一阵呼啸,那号令沿着山腰传开,但凡呼啸越过之处,赵佗抬头望去,便能看见那ว里的冷光皆随着呼啸消失在绿荫之中,再不能被寻到踪迹。
怀中人倏忽一抖,赵佗双臂登时收紧,将越枝往身前锁得更紧,开口是风轻云淡,“昨日从咸阳运来军需物资,配了几桶秦酒,夫人说要尝尝,不胜酒力,今日还不舒服,在船中睡了许久。”
越木背着手迈下楼梯,走到เ屠梏身边,望着远方山腰上的接连不尽的木楼ä越屋,口中声音带着闲适,冰冷无情,“屠梏你押着仓狞,带人到越裳各处,传越裳侯越山的命令,让嫡系子孙尽数到เ宗祠集合。”
“阿爸。”
赵仲始松了一口气,没安静一会儿,又说:“之前仲始便劝父亲,不要答应越裳部,雒越国十五部,就属越裳部最善战,一直跟我们要咬着不放,还纠结各部联盟骚扰我军,怎么会突然求和?父亲……”
蛮夷?
后头没人回答,最后头终于有个声音回应,“呆房里呢吧!估计越教授正跟她打电话呢,女孩子家家的,到山里头来,家里人总会不放心。”
“现在打不赢仗了,拿我出气!你是有本事,你们秦人都是这样有本事!打不赢男人,留着力气来打女人啦!”
越枝骂着骂着,下一句话还没出口,却忽地感到เ屁股上当真被打了一下结结实实的,便是隔着衣服都感觉到有些火辣痛痒,越枝一瞬不干了,便是被制住了,双脚๐也奋力蹬起来。
“赵佗你个混蛋!活该你儿子要去和亲!总有一天你儿子也得给人绑起来打,你好好记着,有那ว一天,都怪你这个ฐ老子!”
赵佗没再理她,一脚踹开眼前那道远门,扛着一个大活人却走得飞快,直直往里头冲。
越枝一瞧那院门,蓦地有点熟悉,接着便听见又一道木门被踹开,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身子一轻,接着便被丢在地上。身子撞在软榻上,只在关节处闷闷地有些疼。越枝撑着地面坐起来,右手捂着左手的肘关节,抬起头来看向赵佗。
赵佗背对着门站着,身形高大颀长,近乎将光亮都挡在了身后,叫越枝怎么เ看也看不清他的脸。赵佗也看着越枝,外头的光亮透进来,打在她的眼睛里头,将那ว里头一分一毫的惧怕和犹豫都映照ั得一清二楚。
赵佗看见她白皙的颈子上,皮肤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动了动。小小丫头,装模做样。赵佗冷笑一声,伏身向前。
越枝左手手指一瞬收紧,将手边的软墩攥在了指尖间,下巴上赵佗的手指贴上来,抵着她的下颌骨,强迫她抬头来看他。
声音冷冷,叫她能听了个清楚。赵佗一字一字地咬出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越枝喉头微动,迎着他的眼神,看着那眼睛里头自己的倒影,“想。当然想。可你会让我活吗?”
赵佗没有回答。
“你不会。你还想拖,拖到任嚣的援军来。你咬定我阿爸忌惮你捏着我的命,不会动手,可赵佗,你也知道,越族人可不是秦人,讲什么父母子女的恩情,你一点点消磨我阿爸的忍耐,是你让越族人逼着我阿爸杀我,是你不让我活!”
赵佗冷哼一声,“你的死活与我何干?我一日日地拖下去,越族早晚会乱,渔翁之利,有何不好?我能ม腾出手去打瓯雒,胜负尚未可知,轮不到你在这激我。”
果然,赵佗真的是在打着这个算盘。
越枝一瞬轻笑出声,“赵佗,越族乱,你怎么就能收渔翁之利了?越族乱了,瓯雒只会壮大,便是任嚣的援军来,又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