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现在就滚!”黄脸婆声嘶力竭道。
为ฦ了能使晚上吃得更多一些,她把中ณ午饭做得很草率。除了蒸了一锅高粱面馍,她连什么菜都没准备。看到上三年级的儿子和上二年级的女儿放学回家了,她便迫不及待地用骂娘的方式向他们传达了这一消息。谁知儿女们听了,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兴高采烈。她觉得非常委屈,又长吁短叹地骂了一阵子娘。好在两个孩子听惯她不干不净的话语,都不往心里去。
命运再一次向她难。
村里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她叫黄淑花,人们在背地里总称呼她“黄脸婆”,在大庭广众之下则ท称呼她“昭阗家的”,或者“昭阗媳妇”等等。黄淑花也读过几年书,只是因为母亲体弱多病,她不得不早早地承担了繁重的家务,而把学业荒废。
“鲍福哥怎么还没回来?”西伸老汉的儿子昭良望着通往成漳集的路口,焦急地问。
有几个上点岁数的人只管低着头抽烟,故意摆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那种“吧嗒吧嗒”的抽烟声明显比刚ธ才减弱了。
自明朝永乐年间,开始有三个姓氏在这个村子里繁衍生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生活。他们是:鲍、冯、文。据芦花村在世的最老的老人讲,他从记事的那天起,就听他的老爷爷讲,在很早的时候这片芳草地就是村里的救命地。清朝咸丰年间以及1้99o年的《县志》都有着同样的记载:“某年,天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芦花村人依蒲公英维系生命,无一人饥饿而死。”斗转星移,风云变换,时光漫延到二十世纪的六十年代初,又一次毁灭性的灾难把这个古老民族推向无底的深渊。伴随着中苏关系的紧张,在中国广大的土地上,历经了一场千年不遇的自然灾害。饥饿——这个人类生命的最大克星,仅仅在三年之中就夺去了全国近三千万人口的生命。然而芦花村人依靠着自强不息的精神,秉承着天地的特殊厚爱,又一次奇迹般地生存下来
话音刚落,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ณ在一位年轻人的身上。
现在北边的那棵椿树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议论声嘈ฤ杂鼎拂。南边的树上拴着一只大绵羊,这只大绵羊毛色浅黄,长势威猛,粗大的羊角绕短小的耳朵旋๙转一周后向后自然弯曲,两ä只角呈对称状态。这只羊刚刚吃完筐子里的干草,看来还不足幸,它非常不老实地拧拽着那条用牛皮筋作成的缰绳,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现在它没有交配任务,因此显得无所事事,它没趣似的低下头,闻闻自己刚刚ธ撒下的一片尿液,然后仰面呲牙,似乎在向人们炫耀什么。内行人会由此判断出它的年龄。
他觉得这还不过瘾,还想寻点是非。他一眼看见二望头上的帽子,坏主义又来了。他跟对面的同伙交换了一下眼色,便轻而易举地摘下了二望头上的帽子。他不怀好意地把人家的帽子在自己两ä腿的交叉处搓了又搓,然后高声叫一声“着!”就把帽子抛向同伙,同伙做完同样的动作后,就像传球似的又抛向另外的同伙。就这样,二望的帽子在空中抛来抛去。二望羞得满脸通红,无论怎样着急,都始终抓不到帽子。
也许是曾经吃过低矮房门苦头的缘故吧,每当进出门的时候,他总有稍微低头的习惯,好在他瘦高的个子略有点驼背的样子,因此他前倾的动作倒还显得比较自然,否则,肯定会被人误认为ฦ他在给人鞠躬。岁月的磨难使得他总比同龄人显得苍老了许多。他本来只有三十五岁,但给人的感觉总有四十开外。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深陷着一双让人捉摸不定的眼睛,给人一种通达世务的感觉。即使是最简朴的服装也遮掩不住他那种隐而不露的神态。
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เ似的,赶忙把夹在嘴里的半只香烟拔出来,用力掐灭,然后卡在耳朵上。他像洗牌似的飞快地把尚未批改的一摞厚厚的作文本一本一本地另外摞起,当作文本出现“鲍学智”三个字时,他的手突然停住了。接着他把这本作文捧在手里,激动得双手颤抖着。他又像是怕被风吹走或被人抢去似的,在胸口贴了一阵子
战斗的歌声响入云
鲍福匆忙出去。
月亮已经挂在了中天,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月亮显得飞彩凝碧。
看见鲍福出门来了,昭谦率先在椿树底下占了个地儿,就像听戏看电影一样。他是蹲着的,觉得这样不牢稳,又倒退了几步,身子靠在椿树上,说:“你昭阗二哥找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