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他娘没教过吗?
从被人说五音不全,我便发誓此生不在人前唱歌,何况还是这么幼稚的儿歌,打死我也不唱!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聘礼,多到我家的小屋几乎装填不下。当时我想,家里终于有钱了。只要我肯嫁过去,这些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从此不用再过苦日子,也不会再挨饿受冻,弟弟马上就要成年,如果能娶个好媳妇,一家老小生活在一起,该是多么幸福。
可命运多舛,谁又能预见未来?
为什么说“曾经”的恶霸之ใ首呢?因为这周玉庭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两ä妇人忽然缄口不语,低着头混入人群,不会儿功夫便消失在嘈杂的集市中。
瞥见她再度扬起的巴掌,我咬着牙却无半点招架之力,也不想为自己辩解。毕竟我对她儿子不好,而这就是报应。更何况那钱,我本还不出来……
不曾想做了那么多错事以后,老天却依旧待我不薄。我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周玉庭扶起。他突然横冲出来挡在胖夫人身前,死命攫住她的手腕。因焦急而发着抖的声音从他嘴里断断续续地挤出来,脸上委屈得仿佛刚才被打的人是他。
“娘你做什么?为什么打姐姐?我不许你打姐姐!”周玉庭大喊道。
胖夫人似乎被他的举动吓到เ,高举ะ的手臂开始颤抖,方แ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全无。她就这样愣了半天,才终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翻掌向周玉庭打去。
“你这个傻小子,被耍了还护着她!总有一天你被卖了还会帮她数钱啊!”胖夫人边打边骂,越骂越伤心,竟开始呜咽起来,“我怎么เ生了你这个ฐ不孝子啊!聪明的时候不务正业,学人家搞帮派坏了名声,傻了以后更甚,胳膊肘往外拐不说,还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好惨呐!死了都没人给送终啊……”
这番话听得我也愣住了,周玉庭更不知该如何反应。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干看着胖夫人坐在地上嚎啕恸哭却全无对策。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算识大体,懂得随机应变。但见之前还威แ风凛凛的婆婆如今却在地上打滚耍赖,别说是我,再镇定的人也会不知所措。
娘怎么能ม跟儿子撒娇็呢?这辈份不都乱了吗?
“夫人!当心气坏身体。”白面书生不说话时就像空气,想不到一开口竟能瞬间把胖夫人悲天怆地的哭声给压下去半截。
“想必少夫人也没什么恶意,小两ä口闹着玩罢了!”他又道,声音轻轻的,却有种安抚人的能力。
胖夫人纵使明白问题并非他所言的那般简单,也乖乖地停止哭闹,认真听着。
“我看,少爷还不懂夫妻之事,急不来的。”白面书生搀着胖夫人起身,还贴心地掏出方帕替她擦脸,“夫人若信得过舫儿,不如就交给舫儿办,一定不会令您失望。”
胖夫人的妆全糊在脸上,黛墨和胭脂纵横交错就像泼墨山水般煞有气势。她把手搭在白面书生腕子上,稳了稳重心,道:“也好,反正我没力气管,交给你吧!”说罢,她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瞄了周玉庭一眼,又失望地垂下头去。
今天暂且躲过一劫,可往后的日子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恐怕我终究还是逃不过跟周玉庭圆房……
独自坐在床沿,我终于放松下来,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痛感便逐渐扩散至全身。至于脸上挨的两巴掌,到现在都跟火烧似的。
小时候很少挨打,除了有一次我抢了弟弟的糖人,被爹赏了耳光。那糖人是爹去赶集时好不容易跟人换来的,只有一个,所以给了弟弟。之后我曾多次要求去集市,却再也没见过那种玩意。从此以后我明白,自己้的地位永远不及弟弟,不论是过去的糖人,还是现在的婚姻。只要弟弟幸福,我怎样都好,这便是我如草芥一般的命了!
想得出神,余光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扭头正看见刚送走胖夫人一行的周玉庭大剌剌地杵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只翡翠夜壶。
“喜姐姐,你耳朵流血了!”他一步步小心地蹭过来,手里仍抓着夜壶不放,“我帮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他边说边坐在我旁้边,嘟起嘴巴。凉凉的气呵在耳朵上的确很舒服,感觉也没那么痛了。先前胖夫人用力过度,把我的耳朵都扯破了,幸好没豁开,耳环还好好地挂在上面。
我找了块干净的布巾擦掉血迹,低头又瞥见他手里的夜壶。周玉庭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他跑来找我却欲言又止,想必是有话要说。
“说吧!你有什么事?”我好整以暇。
见我直奔主题,他也不好意思拐弯抹角,犹豫着提起夜壶小声道:“姐姐……这不是我原来那只。”
“哦?你不要就送给我吧!”拿去当铺换钱。
“我要,要!”他抢答,仿佛没有夜壶便会每晚饱受我鬼故事的骚扰。
“那……今天还能不能玩‘骑大马’?”
明知故问!我怒而不答,默默坐在床边。
“可庭儿很喜欢啊!”他继续劝说。
“不玩的话,庭儿会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