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该继续说到我舅舅和f了。我舅舅坐在床上，手托着f的头，渐渐觉得有点肌肉酸痛。他又不好说什么，就倒回去想起元数学来。这种东西是数学的一个分支，也可以说是全部数学的基础，它的功能就是让人头疼。在决定了给我舅舅作传以后，我找了几本这方面的书看了看，然后就服了几片阿斯ั匹林；这种体验可以说明，我舅舅是因为ฦ走投无路，才研究这种东西。进入这个领ๆ域，人的第一需要就是一枝铅笔和一些纸张，那些符号和烦琐的公式，光用脑子来想，会使你整个脑子都痒，用纸笔来记可以解痒痒。但当时的情况是他得不到纸和笔，于是他用手指甲在大腿的皮肤上刻画起来。画了没几下，f就翻过身来说：干什么呀你！抠抠搜搜的！我舅舅没有理她，因为ฦ他在想数学题。f翻回身去继续看小说，现我舅舅还是抠抠搜搜，就坐了起来，在我舅舅喉头下面一寸的地方咬了一口。但是她没有把肉咬掉，只是留下了一个牙印。然后她就往后退了退，看着我舅舅瞪大了眼睛，胸ถ前一个紫色的印记在消退，觉得很有意思。然后她又指着我舅舅的右肩说：我还想在这儿咬一口。我舅舅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右肩送了过去。她在那里咬了一口，然后说：把手放在我肚子上。我舅舅就把手放在那里，现她整个腹部都在抽动，就想：噢，原来这件事很逗。但是逗在哪里，他始终没想出来。
f在他家里时，我舅舅站着，一声不吭。后来她终于看完了一段，抬起头来看我舅舅，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面露笑容，偏着头嗑了一粒瓜子，说：挺帅的，不是吗。我舅舅在心里说：什么เ帅不帅，我可不知道。然后她又低头去看小说，看一会儿就抬头看一眼我舅舅，好像一位画家在看自己้的画。但我舅舅可不是她画的。他是我姥ณ姥生的，生完之后又吃了四十年粮食才长到这么เ大，不过这一点和有些人很难说明白。她只顾看我舅舅宽阔的胸膛，深凹的腹部，还有内裤上方แ凸现的六块腹肌。那条内裤窄窄的，里面兜了满满的一堆。她对这个ฐ景象很满意，就从桌子上捞起个杯子说：去，给咱倒杯水来。我舅舅接过那ว个杯？去倒水，感到เ如释重负。
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最近是否吸过可卡因？”我告诉她，f不是她，她惊叫了一声“是吗？”，就此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会儿之后说：假如是这样的话，他我舅舅后来的样子就不足为怪了。小姚阿姨的话说明，只要f不是她，这篇传记就是完全可信的了。这是个不低的评价，因为虽然f不是小姚â阿姨，我舅舅还是我舅舅。比之有些传记里写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他们本人，这篇传记算是非常真实的了。
我说过，我十三岁时，十分热衷于小姚阿姨的身体。我甚至想到，假如我是她就好了。这样我就会有一头黑油油的短头，白晳的皮肤，穿着连衣裙，挺着沉甸甸的乳房跑来跑去。这最后一条在我看来是有点累，不过也很过瘾，当然，我要是她，就不会和我舅舅结婚。我认真想过，假如我是小姚阿姨ถ，让谁来分享我美好的肉体，想来想去，觉得谁都不配；我只好留着它，当一辈子老处女。那年夏天蚊子在我腿上咬了很多包，都是我在院子里睡时咬的。夜里满天星星，我在院子里十分自由á，想什么都可以。一个中国人如果享受着思想自由，他一定只有十三岁；或者像我舅舅一样，长了一颗早已死掉、腐烂臭了的心脏。
现在该说说我自己长大以后的事了。出于对未遂恋情的怀念小姚â阿姨是学物理的，我去考了北大物理系，并且被认为是自北大建校以来最具天才的学生，因为ฦ我只上到了大学二年级，就提出了五六个取代相对论的理论体系，当然，让不让天才学生及格，向来是有争论的。等到本科毕业时，我已经不能ม在物理学界混了，就去考北师大的历史研究生。众所周知，时间和空间是理论物理研究构想的对象，故此学物理的人改行搞历史，也属正常。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或者按师姐师兄们的话来说，掉进了屎史坑，后来以一篇名为《始皇帝嬴政是阴阳人》的论文取得了博士学位，同时也得到了历史学家的执照ั，一张信用卡，还有一辆新车的钥匙。除了那ว张执照，其他东西都是出版公司给的，因为每个有照的历史学家都是畅销书作家。这时候小姚阿姨守了寡，每个周末都给我打电å话，让我去，还说：阿姨给你做好吃的。我总是去的，但不是去吃东西我正在减肥，也不是去缅怀我舅舅，而是给她拿主意。第一个主意是：你的弹性太差了，去做个隆乳手术吧。第二个主意则ท是叫她去整容。每个主意都能叫她痛哭一顿ู，但是对她有好处。最后她终于嫁到了一个有钱的香港商人，现在正和继女继子们打遗产官司。不管打赢打输，她都将是个富婆。这个故事的要点是：学物理只能ม去当教师，这是世界ศ上最倒霉的差事。当商人的老婆就要好得多。当小说家也要倒霉，因为人家总怀疑你居心叵测；当历史学家又要好得多。还有一个行当是未来学家，不用我说你就能ม想到这也是好行当。至于新า闻记者，要看你怎么当，假如出去采访，是坏行当。坐在家里编就是好行当。用后一种方法，最能写出一片光明的好新闻。
三
一
后一种说法说，红拂在死掉时不能说话。这种说法还说，她在行刑的当天早上，走到了为死囚准备的小房子里，那里有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