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明蓝忘了鼓掌，却在偶一侧过脸时看见，江淮的右手叩击着自己微蜷的左手，眼眶中满是泪水。
“允宁，你去放点音乐来我听。”
她抬起头，等待他说些什么เ。可是良久过去，他都没有说一个ฐ字。
她羞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确不是有心的，可就是傻愣愣地看着他吃捞面、吃云吞，看了足足有五六分钟็。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๐：不自然的僵硬，发热的皮肤，就连嘴角微微带着的傻笑的弧度还没完全收敛起来。
以前她从不会忘记，吃过三餐后把自己้送回卧室或者书房。可是今天，她忘了。
如今，即便回去，他也只能ม是越南来的“阮南庆”。再不能变回当初ม叶家的那ว个“允初”了。
——他的记性本就不错，尤其是失明后，因为学习乐器的关系，记谱训练更是锻炼了他的记忆力。可是十二年了，曾经烂熟的号码，他竟然想不起来了。
江淮勉力笑了笑：“如果我说，我也在努力做着一些改变。你会不会为我高兴些？”
江淮慢慢地道：“我要睡上一觉，一时半刻也没你什么事，家里有莲姐和黎叔，等阿胜送完南庆回来，你让他陪你去市里转转，他是本地人，应该知道哪里有卖乐器。你总还记得，我怎么教你挑吉他的吧？”
她摸到了绑在他腿上的透明塑胶袋，里面是干瘪的，只有很少的一点黄色液ຂ体。
“啊？”明蓝一窘，停了下来。
时薇第一次来这栋别墅找江淮时，也曾说要替他买几幅画ฑ挂起来，可江淮表现得并不喜欢，反而还怪她多此一举。后来，酒店的事千头万绪，江淮和时薇一心扑在工ื作上，这种小事也就不了了之ใ了。今年夏天，明蓝ณ也曾一时兴起买来花瓶，插过几支莲花放在他的书房。哪知道一日江淮的电å动轮椅突然出了故障，失控的轮椅不小心撞到เ了花瓶，花瓶碎片和水撒了一地，莲花也被轮椅碾断了花茎。江淮从此正式宣布：谁也不准再把花草带进他的书房。
明蓝立时觉得抱歉：“我一想到江淮可能在等我们，心里就急了。对不起！”她心里着急，脚下就不自觉地加快了，一时忘了南庆看不见的事实。
他的膝头动了动：“其实，我能理解他们，再者我自己也不是喜欢做生意的人，学做生意，本意也是为ฦ了让他们高兴、让他们放心。只是，在他们宣布放弃培养我成为ฦ接班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为ฦ什么自己怎么老是在别人的选择中ณ被沦为ฦ次选？一次一次，被身边亲近的人放弃……”
黑暗让她没有安全感，那ว平时听来优美的海浪ฐ声，也仿佛成了潜在的危险。
明蓝躺下没过三四个ฐ钟头，天便亮了。一道红霞从海平面上浮ด出，蓝ณ得有些发白的天空颜色渐渐变深，太阳就要出来了。
“记熟了？”明蓝很惊叹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几秒过后，他给出了答案：“有时候，我会像刚才对你那样，把我的感觉告诉别人，有时候，则ท会藏起来，尽量不让人看到เ。”
“我没有什么เ可以辩驳的。”她抬起头，也许是终于想起他目不能视，看着他的时候，便多了一份肆无忌惮，一份放松，“我只想请你听一个ฐ故事。”
南庆没有客套推辞：“我也正想他，要是不打扰的话，我是很乐意的。”他低下头，又说，“不过，到เ一个陌生的环境，恐怕免不了会给你们添麻烦。
“很好，”江淮的笑意苦涩而充满自嘲，“十二年了，我江淮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一个ฐ正常人变得和自己一样不正常。”
“那好吧，我就知道我也勉强不了你，”那妇人拉着他的手说，“你一个人住，千万当心。”
“怎么可能ม是因为我！”江淮无力地苦笑了一下，“如果你看得见，就会知道我离音乐的世界有多远。《雨声如诉》是我最后一盘专辑。这里面的其他曲子，是我亲自拉的二胡，而《檐前雨》……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拉琴了。”
明蓝也不拆穿，只说：“这里可不是宴会的场地了。”
“其实也不……”她想说，其实也不需要回答，她既不懂ฦ音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他不需告诉她太多。
江淮的车是一辆改装过的丰田à艾尔法。不仅有可以360่°旋转的座椅，后车门也可打开，从无障碍坡道上可以将轮椅直接推入。因为只是极短的路程，为了方便，江淮没有从轮椅转移到真皮车座上，而是直接从后车门进入车内。明蓝替他绑好了安全带，从离开会议室到进入车内，他一路没有说话。明蓝只当他身体太疲劳，也就没有在意。
时薇从椅子上急跳起来，伸出手替他抚摸胸口：“你别急，其实你说的，我都明白，你不用再解释。我只是为ฦ你可惜、也为明蓝可惜。这世上我没有亲人，你们已经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总想，要是……要是你们在一起，说不定也挺好的……”
“痉挛。”时薇哽咽道，“上半夜他一直没睡，今天凌晨的时候，我起夜时听到他在房间里呻吟地很痛苦，进去一看才发现他浑身痉挛得厉害。我给他吃了药，好不容易止住了，他稍微睡了会儿，可能是药力的关系，他醒来后发现自己……”
他摸到了被烈日晒得有些发烫的栏杆，心里一惊，缩回了手。然后又摸索着摸到母亲的膝头，他按住她，惊慌失措地大喊：“妈！你快下来！来人哪！快来人！”
明蓝此时才瞥见他手上的擦伤，从手掌的侧面到手腕处，破了一块皮，血水虽被雨水冲淡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