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的郑妈妈来换腰牌,等了娘娘两刻钟了。”她开口便禀事。
我说:“这就好。”
这佞宠惑上、隔绝帝后的罪名,我是担不起的。
苏恒的说话声传进我的耳朵里,低低的,有些麻痒。我便望向他,他的眼睛黑柔得像是一汪水,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不过,就算太后将孙妈妈安过来又怎么样?
我进去看时,韶儿和苏恒才开局头。苏恒到无所谓,韶儿却模像样的端坐了,稚嫩的脸上全是专注。然而他还只是个团子,这么坐下,伸开手臂才只够到半个棋盘,因此膝盖下又叠了一串坐垫,他落子的时候上前躬身,垫子便一并斜弯下去,活像装了弹簧。
红叶将殿里的杂事处置完毕了,又捧了一支花瓶进来。这回却是一只绛红色的柳叶瓶,错落的了四枝白芍药。芍药又不是一色的素白,当花心处有流云似的一圈红花瓣,像是一洇血凝进白水晶里。皎洁里又多了一抹鲜艳。
我一时有些恍神,竟然说不出刻薄的话来。
我拍了拍他的背,只问:“你叫没叫?”
——真不知道顾长卿那般散漫自由的子,是怎么养出这么干练强韧的孙女儿来的。
苏恒今日若把韶儿带回来,我与太后无论如何都是要撕破脸的。
我说:“我晓得。”
他说:“可贞,朕并不是……”
不待我回答,便抬手摩挲我的脸颊,道:“是朕糊涂了,你何时怕过?你只会生厌,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将人心随手丢到一边,连踩一脚๐都不肯。定然是累的,瞧,汗水都湿了鬓角……可贞,你身子何时变得这么เ虚了?”
幸而他半途躬身,一把将韶儿抄了,举到空中。
红叶道:“我进去时倒没见……我再。”
他一下子噎了声,咬着嘴唇,眼睛里泪水滚来滚去,片刻后就开始打泪嗝。
他相信沈含章会有清醒过来的一天,她是那ว么清明伶俐的一个人,不可能逃避一辈子……他咬着沈含章的嘴唇,一直尝到เ了血腥气,才惊醒过来。
嘈嘈杂杂,渐渐的又静默无声起来。
我说:“当年梁美人是她一力选进来的。”
我忍不住笑起来,抱他回来的侍女也掩着唇低笑出来。
父子天伦,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耐着子差人来传了几遍,可见刘碧君一回来,太后行事立时便又温和有章法起来。如今我去与不去,定然都给人落下了话柄。
——苏恒要提拔刘君宇,我便厚待刘碧君。既然要跟他表演帝后默契无间,就不差这一次人情。
太后笑道:“瞧你这话学的。行了,你就直说皇上满意不满意?”
时间流淌得比预ไ想中还要缓慢。
我说:“那就是不来的意思了,让人都撤下来吧。”
我只好勾了勾手指头,让她凑过头来,压低声音道:“太后把着北门,不许外臣进出。”
郑妈妈慌忙道:“不敢不敢,娘娘折杀老身了。”
而且太后不是说我嫉妒,不肯为苏恒纳妃吗?改日我便为ฦ他挑选挑选。长安豪门林立,七八个才貌双全的闺秀,总还拿得出来。
入鬓修眉,翦水双瞳,顾ุ盼神飞。与苏恒一脉传下来的好相貌,她跟韶儿像是亲娘俩。
一阵惊雷声响起来,他在被子里小猫般轻轻颤抖,却悄悄的探出手臂来,拽住了我的衣角。
她表情太过直白,连我都看得出她没说出来的下文——连亲娘都见不到เ几面,有谁家祖母这么紧着孙儿疼的。选娘也心,选丫ฑ鬟也心,选太傅更心。巴巴๒的将椒房殿都换上自己娘家人,眼线都明着织成网。一屋子樊城腔,倒显得正经主ว子像个外人。安□来的人个个手脚笨得打结,不差遣着连口水都不会给你倒,还打骂不得,到เ底谁才是椒房殿的主子……
片刻后,屋里连滚带爬的出来个老太医。正是昨晚帮我包扎的那个ฐ。他抬了袖子,哆哆嗦嗦的擦了擦下颌的汗。见我过来,一惊,忙跪下道:“见,见过皇后娘娘。”
我往里屋望了一眼,只见帏帐垂落,光线昏然,里外站着跪着不少人。
透过黑纱,依稀可以看见,刘碧君正在太后身旁้伺候,下首站了个ฐ笔挺的身形,想来应该是刘ถ君宇。
便问道:“太后身上可安泰。”
太医令似乎被噎了一下,叩下头去,道:“臣,臣医术浅薄……”
看似无关,其实已经答了我的问话。
我点了点头,让他起来。正要抬步进屋,太医令顿ู了一顿,道:“陛下派了人来,正在回话……太后娘娘颜色不悦。”
我命青杏儿赏了他。
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等眼泪滚下来了,进屋。
屋里弥漫着药味,有女正跪在地上收拾药盏的碎片。两个太医都屏气凝声跪在垫上,其中ณ一个ฐ正给太后切脉。
太后带了抹额,用手支着,有气无力的歪在床上咳嗽ณ,刘君宇已经跪□来。
“皇上这查的好啊,审了我的人,打了我的人,杀了我的人。”太后扶着床喘了一会儿气,泪水已经滚下来,“末了来给我交待。我还敢说什么?只能闭了嘴,让人欺负着苟延残喘罢了!”
刘君宇只默不作声的垂着头。
太后又说:“我知道,你自小跟三郎一条心,两个ฐ人合起伙来瞒着我,也不是一次了。你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盘算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刘君宇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