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月亮已经升起来,月辉透过窗棱洒落进来,皎洁清透,映得地上一层白霜。金兽里蒸起的香烟凝了一脉月光,丝丝袅袅的升起来,渐渐的散成一片。帐子上缠枝牡丹的纹路,便在那月光似的烟雾里氤氲起来。
又命人赏了她些果子,并几件衣裳。
我喝完药的时候,女们已经在东次间的暖炕上布置好了棋盘。
到底还是好看的。
她腰板弯的有些勉强,却还是低伏下来。这一串的动作,几乎要让我想起那些受了冤屈的贞节烈女。
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没事。你父皇走时,不当心碰倒了凳子。”
可就在这般情形下,她仍能稳稳的在韶儿身旁守住了,还将入画遣回来给我报信。
结果太后未得陇便望蜀,这件事还没成呢,她已经在给刘碧君谋划协理六的好处,反而越发急迫的动手磋磨我。逼得我不得泼一盆冷水给她,暂且把为刘碧君晋位的事停下来,先调养好了身子以对来日。
……但我并不是太后的亲儿媳妇。刘碧君更不是韶儿的亲娘。
我便恭顺ิ的垂了头,说:“有陛下护着,臣妾无需什么东西庇佑。何况匕首是兵器,臣妾原本就不该带在身上。过去臣妾不懂事,如今既然想明白了,便不该再错下去。恳请陛下收回吧。”
他笑道:“可贞,朕都忘了,你还有这么生猛的时候。”一手遮了眼睛,一手扣住了我压在他口的手,又道,“在抖——是怕的,还是累的?”他抬了抬手背,一双漆黑潋滟的眼睛扫了我。
“父皇——”
我很觉得愧疚。
清扬忙递上手绢来,我便给他擦着眼泪,笑道:“别哭了。再哭娘亲可就不喜欢了。”
苏恒这么想着,拂开她额上的头发,却亲了她颜色浅淡的嘴唇。
一时是红叶气愤的哭声,“小姐的子,从来都是咬了牙硬撑的。能看出一份疲态时,内里便已经被掏空了九分。如今早是强弩之末。”
——不过是自己摘的苦果子自己吞罢了。
我说:“韶儿睡醒了,娘有东西送你。”
昨日苏恒的筵席一直开到二更天,便留韶儿在宣室殿睡下。看样子韶儿也是想缠着苏恒的,红叶便没把他接回来。
红叶道:“说是太后赐宴,想让你帮着去招呼。又不是该娘娘劳的事,都说您去不了了,还一遍遍来人,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说:“你回椒房殿,告诉红叶,给刘美人的礼单上,再加一柄玉如意。”
太后不理会她们,截话道:“地方上是怎么伺候的?”
我与她们关系冷淡也不是一天两ä天了。何况我也学不来太后的平易近人,无需跟她攀比这些。便只静静的站着等待。
铜镜光哑,分辨不得肤色。然而我揽镜自照,依旧觉得自己้气色好了不少。
红叶低声埋怨道,“可是他也是时候该来问个安了……”
她答道:“始建六年入的。”
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若她也能封贵人,其余三人为何封不得?
她一贯喜好分明,只爱金墨两色,又不喜女装与首饰。一应装扮便都往这两样上靠,长安少女大都把她当个俊俏的羽林郎,不知多少人芳心暗许。
屋子里忽的一明,韶儿猛的又缩回到เ被子里,蒙住了头。
我笑道:“太后一贯疼他的。”
太后面上是老妇人才有的慈悲关切,“,外边儿出什么事儿了,叫得哀家心口疼。”
吴妈妈忙应声去了。
片刻๑后回来,声音就已经听不到了。然而吴妈妈脸上的骇惧却半天不消เ,道:“是陛下在审问。”
……看来是用刑了。
我不觉往外望,天一色柔黑,星幕低垂,万物仿佛都被吞噬了。
太后道:“审的什么人?”
吴妈妈踟蹰了片刻,道:“老身没认出来。”
太后便觑着我,道:“皇后说,皇上审问谁呢?”
我垂首道:“儿臣不知。”
太后眉毛一竖,道:“不知道?你什么事不知道?”
我只垂着眉不做声。
方生忙上前道:“太后息怒,小人。”
太后挥了挥手,方แ生迟疑不定的望向刘碧君,刘碧君悄悄的点了点头。方แ生这才起身去了。他的身形才消失在夜幕里,太后那边便懒懒的道:“过来给我捶腿。”
她不点名道姓,我便也不作理会。这种事本来也不该我做的,何况连我要“整死”她的话太后都说了,我十分怀疑,我敢靠前一步,定然便要挨一记窝心脚。
刘碧君目光哀切的望了我片刻,有些失望的敛眉上前,为太后捶腿。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一把将她揪开,沉声道:“皇后,过来给哀家捶捶腿!”
我心里憋得厉害,便静静的望着她。这个无论我做什么,都只想置我于死地的女人,我实在不想再与她周旋。
太后目光从严厉、错愕渐至恨恼,最后抬手不知道到什么,便朝我丢过来。
我只觉得鬓角一湿,一个黑乎乎的物件擦着耳朵飞过去,将身后柜子上摆的瓷瓶撞到地上,摔得希碎。屋子里再次静默无声。清扬也跪直了身子,忘了切脉ำ。
刘ถ碧君惊恐的睁圆了眼睛看我,片刻后,不及站稳便朝我跑过来。
我耳边有什么เ东西湿湿热热的滑落下来,身后已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