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孩子，走起路来已经不会跌跌撞撞。卓祺的长相继承了他父母双方แ五官的全部优点，脸庞白皙，睫毛如两把羽扇，眼瞳又亮又深，笑起来憨态可掬，性子尤其顽皮可爱，因而姊姊们都很疼爱他。
爱真道：“我们也很挂念六弟，还给他带了两ä样玩具。”
爱真搬了一把椅子到她床头边，坐下来将香水盒子递给她看，说道：“今日我到เ淮景去，没什么特别的玩意，只是发现有卖这个牌子的香水，你以往不是还算喜欢这个牌子么。我就买了一瓶子茉莉主ว调的，若不乐่意喷身上，或可叫他们洗衣裳的时候滴一点，取个味道。”
爱真端静地微笑，反而盯着他道：“反正我的胆量不比你小就是。”
爱真没有告诉晓茵，她这样做其实是想让咖啡更快冷却。
爱真还只穿着衬裙，背脊和肩裸露在外，发丝蓬乱ກ耷拉在耳边，一日之中罕有的属于她不那么光鲜的时刻。她在镜前呆坐了一分钟，对江嫂说：“待会我想出去买点东西，你叫司机准备一下。”
慧真不免奇怪，道：“没有呀，这是怎么一说？”
她漫不经心地听着，手指紧ู握着一盏凉茶，良久无心饮它。她低头注视着茶盏壁上的青瓷纹路，想起自己方才撞上的那人，看他举止唐突，行事想必也很莽撞。
从言谈间不难看出这对堂兄妹关系和睦。
关二太太慈母心肠，晓得女儿不情愿同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定下婚事，便觑着丈夫脸色说：“如今没办法，只能待晓茵把心里憋的气撒了，到时自然会回来。”
“我忙着朗诵比赛，好像许久没有和四表姐碰面了。”慧真先道。
虽则宅子里各个屋檐底下都点着灯盏，黄澄澄的一团在黑暗中，照出的光明其实有限，做到เ不必担忧看不见路罢了。
爱真答道：“我下学期念中五，慧真要念中四。”
“谁知道呢。”爱真撇嘴，“反正咱们恰巧刚放暑假，在老宅多住些时日也不碍事。”她心底到底还是不大快活，可这种情绪不能在慧真面前表现出来。
爱真沉默了片刻，眼前有点模糊，像是有一块透明糖纸挡住了视野，她狠狠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这方寸房间内的一切，说道：“我们帮你想办法，但四表姐，你首先得好好考虑，下一步你预备怎么เ走？”
晓茵很勉强地牵起嘴角，苦笑道：“不论如何，这事要教我爸妈晓得了，我爸爸估计会立时厥过去。但婚，我也绝不会结。”
爱真欲接着问一句，那孩子呢？但这句疑问没出嗓门，就被她咽进肚子里。她唯有对晓茵劝道：“四表姐，你先不要着急，究竟有没有怀孕，还是未可知的事。”
慧真边想边说：“找中ณ医是没用的，滑脉起码要快两ä个月才摸得出来。”
爱真道：“大概ฐ也不能去医院照爱克斯光。”
两人一齐望向晓茵，等待她对可能存在的那个小生命的处置。晓茵惨然一笑：“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吃了药，现下只待发作了。肚里若是没有，药也吃不死人。”
爱真暗暗心惊，急问道：“表姐，药你可是从医院里买的？”
晓茵点头：“是火车途径一个城市里的市立医院。”
慧真便道：“那就好，只要能ม保证安全就好。”
她们三个人一起静静坐在床上等待，爱真回数自己人生的十多年中，曾有过多少次这种极度难捱的时刻。
她母亲病床边有一只白瓷绿花的痰盂，等床被清空之后，她费劲儿地踮起脚，透过玻璃窗看着房间。她趁护士不备，偷偷溜进去，抱着脚๐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头靠着白色的床褥，嗅着消毒水的味道，期盼其上还能够残余母亲体温。可是什么都不剩了，唯独那只痰盂还在原地。佣人清理了很多东西，只是未曾把它带走。
慧真不时瞅一眼手表，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然后一刻๑钟过去了。
晓茵的肚子疼了起来。
爱真在旅店前台，问了听差老板娘夫姓，便令他喊来旅店老板娘，然后递给她一卷厚厚的钞票，笑着说：“我有件事想拜托刘太太，你们店2๐07房间住着我的一个亲戚，前些日子生了场病。麻烦太太你吩咐厨房，每日都给我这亲戚单独炖两ä道汤，我这里有张纸条，记了几道补汤的名字。”
她说着将纸条交给老板娘，“若是店里做不了，到外头买也使得。”
老板娘收起那卷钞ๆ票在口袋，见爱真打扮贵气，出手大方，温声相求，还称自己้为“太太”，自然是一万个ฐ愿意，连声便答应了。
爱真走出旅๓店，见慧真背对着她站在门口一根电线杆旁，身影细瘦，便上前搂住妹妹，见慧真双眼红肿，显见又是哭过一遭。
她叹道：“咱们俩脸上这副模样，回去可怎么เ交代，难道要推脱是蚊子叮的么？”
慧真道：“随便找个借口得了，或者就说拌了嘴。”
爱真也心乱ກ如麻，便牵起她的手，在街上慢慢走着。快走到她们借口喝茶的茶楼时，忽然发现一家店铺门内很是喧闹，爱真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家卖奶酪的，于是对慧真说：“听你声音，还这样嘶哑，咱们不如坐着吃碗酪，润润嗓子。”
慧真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