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瓜？”蕙罗不知道现在哪位宦官的小名是这个，遂问赵煦：“他现在还在宫里么？”
蕙罗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却是带哭音的，而双足犹如被钉于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是么？”6氏问，“那ว姑娘因何不乐？”
香积一向勤恳，人也和善，在尚服局人缘极好。蕙罗还未进尚服局大门，便听见里面哭声哀戚，入内一看，见一群内人及尚服局诸女官围着香积，有人在连声劝慰，有人唉声叹气，有人不一，但看上去都是忧心忡忡的，而香积双颊红肿，早已哭成泪人。
蕙罗建议道：“太妃今日不出行，阁中暖和，这样的冠子太厚实，戴久了既累又热，不如免去冠子，容奴婢为太妃梳个簪花的髻，家居之时这样妆扮很轻便，也好看。”
蕙罗答应，打开奁盒取出用具，上前为太妃梳头。太妃躺下，让蕙罗拢其长至枕头外，开始接受蕙罗的按摩。左ุ手指甲â此时已修好，她又伸出右手给修甲的内人，自己闭目小憩，状甚闲适。
蕙罗大窘，立时飞霞扑面，低垂螓赧然不能语。
等待之时，蕙罗另取了一些近期要配制成香丸的香料，整理好后开始用一茶碾细细研磨。彼时四更初过，天还未亮，风露蚀骨，沸水很快冷却，房中又别无取暖之ใ物，蕙罗逐渐手足冰凉，忍不住以罗巾捂鼻打了个喷嚏。
“多谢妹妹。”他轻声说，“妹妹”二字被他唤得无比温柔缱绻，那夜间的妖魅幽光在眸中忽如烟花一现。
而且，他用的这几味香药皆对治疗皇帝的病有所助益。蕙罗想到此处，对赵佶更感好奇：生就如此一颗玲珑心的十大王，不知是何等人物。
蕙罗点点头。
林司饰把此事告诉周尚服，周尚服大怒，决意杀一儆百，把翘翘降为洗衣扫地的粗使宫女。蕙罗苦苦哀求，乃至带着翘翘在周尚服门前跪了一夜，周尚服才开恩放过翘翘，但也不再允许她学香道，而让她改学女红和衣料染织。
原来如此。蕙罗回想赵似容貌风姿，顿时明白了此间由，不由á莞尔：“好在还剩一半……”
“很脏罢？”他躺在榻上问，仰视上方，并没有在看她，以至蕙罗一度不确定他是在跟谁说话。
司宫令让蕙罗平身，示意她可以开始，蕙罗答应，提了奁盒移步至赵煦头部之后，坐在内侍安置的紫花墩上，取出奁盒中用具一一备好。
蕙罗从容答：“除恶气，疗风眩，消恶疮，去水肿毒。”
宫城重楼飞檐，朱门细柳斜风，在晦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萧瑟而陌生，蕙罗一步步朝前走，亦有一点好奇，但更多的是陷入未知境地的恐惧。不由想起这年春季，她曾通过陵园一处干涸的水渠悄悄缩身钻出去，看到了院墙外的后山景致。依稀可见莺飞草长，山花满涧，但却又树影幢幢，随着她的移动落在她身上的光斑像一只只幽浮ด于空中的手。
陈美人沉默片刻๑，然后把蕙罗抱至膝上，轻声道：“有的，蕙蕙有个哥哥，只是不在这里……”
听她提赵佶，蕙罗心不由一颤，好在她迅速调整呼吸，未将此间绪流露出来，但对王湲说：“既如此，姐姐便回东阁去罢，真的不必管我。待太后传宣，我自会过去。”
王湲摆道：“太后嘱我陪你的，我哪能ม抛下你不管呢？何况东阁还有阿滢在伺候着……”
她说的阿滢是指隆祐宫另一侍女押班郑滢。话虽如此说，王湲目光仍不自觉地飘向了东阁，显然十分关心那ว里的形。
她这点小心思大概也被西阁守门的小黄门看出来了，小黄门暗自偷笑，旋即又正色对她道：“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主ว意：姐姐且带沈内人同去东阁看十大王作画，我留在这里候着，若太后传宣沈内人，我再飞奔过去通知你们，你们再赶往大殿便是。”
王湲双眸一亮，觉此计可行，遂邀蕙罗同去，蕙罗推辞，那小黄门便随王湲劝道：“沈姐姐还是去罢。太后让你在这里喝茶，只是想留แ你稍候片刻，其实你只要不出这宫门，在哪里等都是一样的。”
说着还不停朝蕙罗眨眼，目示王湲。蕙罗也知道王湲一心想往东阁，但若自己不去，她未便离开，最后也只得应承，随她去了。
到了书斋前，那里守门的小黄门见了王湲正欲施ๅ礼，却被王湲止住，以指点唇，示意他们噤声，然后牵着蕙罗，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斋。二人穿过里间六角门楣与镂花内屏，便看见了正临窗作画ฑ的赵佶。
室内明窗净几，笔砚纸墨皆极精良。赵佶穿着一袭白色襕衫，头上戴着翻折如瓦状的方形黑儒巾，脑แ后有两ä根巾带，飘垂为饰，是寻常儒生的装扮。他手持画笔，不不笑，神色异常专注，时而抬目观察案上一尊白玉雕成的观音像，时而敛眉低，运笔在面前画ฑ中勾描点染。
此时的他又不同于此前给蕙罗留下的几种印象，看上去就像个ฐ雅擅丹青的年轻士子，正沉浸于他笔端画意中，白衣翩然，俊雅秀逸，清亮的双眸竟浑然不染半点俗世尘影。
一位与王湲年龄相仿的姑娘侍候在赵佶身边，亦作殿直装束，身形秀丽，亭亭玉立，眉目间有书卷气，此刻๑在为他洗笔调墨，也一直关注着他的作画ฑ过程，一举一动从容轻柔，姿态娴静端雅，唇边始终系着柔美的微笑。
这姑娘便是郑滢了，此前她经常去福宁殿传递太后讯息，蕙罗也认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