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看向母亲。母亲朝她点点头,然后对女乘客说:“谢谢。”
她讨厌别人嘲笑她。她不过是父不详的私生女,母亲常年在外,仅靠外婆抚养的单亲女孩。他们何以嘲笑她?这并不是她的错。他们何以仅因自己来自普通幸福的家庭,便嘲笑她所缺失的温暖和幸福?他们没有资格。连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却自以为是地炫耀这大众化的幸福,嘲讽她的与众不同。
就像,她从不知道母亲为ฦ何生下自己้,却以一种不闻不问的姿态和自己联系。仿佛,她并不是从母亲体内而生,并不是母亲经由ájīng子卵子结合,怀胎十月所诞下的生命。母亲待她,过于成人化。将她视为朋友。与自己无异的朋友。没有年龄,血缘,辈分等。她只是她。与母亲并无多大关系。
她不过是位十三岁的女孩。
未来还未展开,便已种下某些魔咒。也许日后会解开。也许,不会。
走下飞机,走向出站口。心中惴惴不安。害怕看不见外婆,害怕看见外婆。这时间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却被自己้那般伤害。不来,亦是正常。只是,她若不来,自己้将怎么办?
她走出出站口,不敢像其他人般寻找自己้的亲人。唯有低头,尽可能地加快脚步走过一群又一群相拥痛哭的人们。劫后余生的重逢,这喜悦,不会属于她。
“伊水。”
她站住,不敢回头。
“伊水!”
她的泪涌出眼眶。仍旧ງ不敢回头。
外婆从身后抱住她,哭得声嘶力竭。她说:“谢天谢地,你回来了。你还是回来了。”
她转身,说不出一句话。唯有让眼泪如泉涌。
回来后的伊水变得安静。可以很长时间不说一句话。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做着习题,作业。请记住读看看小说网所有她可以做的东西。不去讨论汶川地震,不去关注任何与之ใ相关的消息。也再不会因别ี人的取笑愤怒,尖叫。
有好事的同学知道伊水从成都回来,便笑着说:“蓝伊水,你母亲呢?是不是死在地震中ณ了?看吧,你始终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伊水似没有听见,仍旧坐着自己的习题。这样的挑衅已经不具备任何作用。如若可能ม,她当真希望母亲死在那场地震中。至少,她是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握着手可以道别的人。
伊水从未如此深刻的感觉到孤立无援。似被丢弃在一座荒岛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爱。而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爱是一直追求的。尤其,是母亲的爱。
母亲始终没有回来。
也许,有寄信。也许,没有。
伊水貌似平静地度过每一天。
她知道,她唯有这么做了。守在外婆身边,努力学习。
中考那一年,外婆旧疾复,住进医院。她隐约感觉到เ外婆的大限将至,不由紧张。
那段时间,伊水过的很辛苦。早晨起床后,赶去学校。中午赶回家做饭送给外婆。下午下课后亦然。一边陪着外婆,一边在一旁写作业。时常不知何时睡去,醒来外面已是天黑。时常迟到。被老师叫到เ办公室问话。被同学嘲笑。
那时的伊水,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面对每天种种。那时的伊水,像旋转的陀螺,被生活的鞭子抽的无法停止。
她不知道停下来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止。
外婆的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她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外婆手术需要输血。她立刻๑请假来到เ医院。当抽完4oo的血后,她终于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她太过疲惫。长久ื以来独自一人承担所有,无法向任何人求助,亦不会向任何人求助。她已๐经开始不相信他人。她对自己说:“伊水,连你的母亲都这般,你唯有指望自己。依靠自己้。起来,快点起来。”
可她始终睁不开眼睛,陷入更深的睡眠。
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病床上。头依旧有些晕眩,一时半会儿无法反应自己究竟生了睡眠事。只有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等待晕眩消失。
“你醒了。”熟ງ悉的声音令伊水大吃一惊。她立刻๑坐起,头晕加重。
这是母亲的声音!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伊水此刻只希望晕眩感快点消เ失。她必须ี得确认,确认这声音的主人是自己้的母亲。是近两年没有任何消息的母亲!
她捂着头,竭力睁开眼睛。看见母亲坐在自己床前,依旧ງ是温和的笑。更黑更瘦了。头剪得很短,因此显得眼睛特别亮。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她捂住眼睛,害怕自己会落泪。
“如果觉得没什么,就回去上课吧!现在应该还能赶上第三节课。外婆这儿有我。”她伸手,爱怜地抚抚伊水的脸庞“辛苦了,伊水。”
这五个字,终于击垮了伊水最后的防线。她感觉手心湿润,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泪。连日的辛苦,因着母亲的出现和慰问仿佛已๐不重要。她努力做的这一切,终不过是因为母亲。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怎能不在乎她。
母亲的到来,让伊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