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还是出门子来了,可她心上不塌实。楼里她熟悉得很,只这回第一以客人的身份去,难免没底。袁陶一路上与她说宽慰话,才将眉头舒展些。
这说话的人,便是蔡大人的附庸之一,名为朱勔。朱勔,苏州人,陛下垂意于奇花异石时,他帮了不少大忙。因家就在苏州ะ,便设“应奉局”,专门收集管理东南各地弄来的石头,再由á苏州大大小小的河流船入京。因此,甚得圣心,也是一再升官,最高官至宁远军节度使。但方腊ຘ起义时,“花石纲”因影响恶劣,陛下有所收敛,在童贯平了起义之后他受到株连,索性跟着蔡ກ京回老家致仕,如今成了苏州的“土地主”——他有钱,几乎所有土地由他强买豪夺而来,强行收地租。另外,因以前广运花石,在苏州船舶业里颇็有威名,现在仍是时不时插手漕运。
寒窗心内稍安,看着地下的人,“那ว打头的呢?跑了?”
其非是金人,也是地道的北方แ人,在汴梁还好,一出来,越走越往南,气候湿润,又值雨季,一路上下了不少雨,便水土不服起来,半路就病倒了。可无奈带着大军,不能穿城而过去扰民,大部分走的都是走小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想还是疏忽,未带一个军医,而且最好是知根知底的,才想起落下了黄医生,便写急信去汴梁请他跟随。本以为他不愿抛下那ว圆药铺和家眷,谁知他接到เ信立刻๑日夜兼程赶了过来,人徙既感激又忐忑,当即赏了他五百贯,见他毫不犹豫地收了,便知他还是那性子,心里才塌实些。
赵杞到底沉稳些,按住他道:“小六儿如此,定是此举对她十分重要,咱们不去打扰她,坐坐便走罢。”说着又对秋兰道,“夫人请替我等转达,说我等祝他在南边一切安好。东西让她收了,也算我们一片心。”
这边全宫大丧,昱王殿也死气沉沉如同一个ฐ坟墓。人徙下午时看到地上的字,趴在那土地上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再加之身体本就虚弱,伤口又在不停流血,哭着哭着哭晕过去。因此事要保密,整个尚心苑没人,陛下见陈忆真的去了,只顾ุ一面慌的叫太医,一面叫来费长山问他是怎么回事,根本不知人徙晕在院子里。及至秋兰不放心过来瞧,才现人徙,哭着叫人将她抬回了昱王殿,自己้要跟着走时,见一大群太医急匆匆而至,才现陈忆真的出事了。秋兰不敢相信地看着躺在那里沉睡的陈忆,一时急痛攻心大哭道:“天哪!娘娘!不是说好了是为了徙儿做戏么?你为什么那么傻啊——”
室内又是一片可怕的静默。梁师成也惊得说不出话,跑来跑去她娘跑到这里来了!徽宗木然看着秋兰半日,才慢慢开口道:“你,你是人徙的娘?”
“忆儿……”人徙禁不住呢喃出声,“你今天很不一样。这么漂亮,改日我把你搬到画儿上来,挂在我房里。”
人徙应了,颓然坐下。众人便又看戏,不远处梁师成看了看一旁的李邦彦,见他直躲自己的目光,哼了一声饮尽杯中ณ酒,看着人徙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兀自思索。
童贯瞪着她,却不出声。怎么短短半个多月,这小王爷变化如此大?以往是聪明,但带着点孩子气,带着点众皇子都有的书卷温软气。而如今……她的这势头,以往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灭王黼时。难不成这孩子,本来就有此气,而梁师成把她丢到这战场上来,反而……
陈忆目视窗外道:“请夫人记得自己说的这句话。情比金坚,天意由人。”
“余光起怀疑颈椎断了。一直歪着脖子绑在他原来住的屋子里,王爷有何吩咐?”蔡攸答道。话刚完又猛咳一声,变了语气道:“本副使要砍他的头,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在朝中ณ一向听闻王爷人善心慈,如若不忍便交给下官去办罢了。”
“回陛下,娘娘已无大碍,只需要妥善休养。民女定会用看家本领ๆ好好照顾娘娘。”秋兰仍不大看陛下。
这话说得笼统,陈忆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