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声音渐渐隐去,紫ใ鹃慢慢的转过身来,举步正要走,却听见怡红院里传来宝玉歇斯底里的一声长喊:“林妹妹…”
黛玉不由瞥了紫鹃一眼,道:“想不到你这丫头的口才越来越好了。”紫鹃抿嘴一笑,道:“还不是跟姑娘学的,不是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吗。”黛玉忍不住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躺在床上,黛玉瞪着双眸,哪有一丝睡意,紫ใ鹃刚才的话不停地在黛玉心里打转,想起听到“金玉良缘”时,自己้万念俱灰的心情,到如今想起来觉得心里依然疼痛不已๐,那个横亘在自己和宝玉之间的刺终于狠狠的扎了下来,扎的心生生的疼。
少年想了一下,随后轻叹了一声,意兴阑珊的道:“算了,你先收拾着吧,听艄公说,还有三天的水程就到扬州了。”
过了一会儿,雪雁笑眯眯的回来,对黛玉道:“先生夸姑娘呢,说姑娘小小年纪想得周全。”黛玉轻然一笑,随后歪头望着王嬷嬷,娇声道:“嬷嬷,在舱里待了一夜了,感觉有些闷,等一会儿我们去后舱透口气吧,嬷嬷,你就答应了吧,横竖也没有外人。”雪雁笑道:“就是,江面上的景色可好看了,嬷嬷,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出去透透气吧。”
嗔走了雪雁,王嬷嬷也不由自主的朝那艘大船望去,但见上面虽是灯火通亮,人声却寂静,看来绝不是寻常人家,就冲这份气派,也不定是个几品大员的官船,自嘲的摇头笑了一下,王嬷嬷自言自语的道:“管他是几品,也不管我这老婆子的事,真是闲着没事瞎寻思。”
桂公公看着林海,故作为难的道:“此事还得有劳林大人,不过既然是戴总管的事,相信大人一定会尽力办到的。”故意将“戴总管”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林海也是久经官场,又岂会不明白桂公公话里的含义แ,道:“公公吩咐就是。”
芊然的父母自己从没见过,听父亲说,芊然的母亲在生她时去世了,父亲失散了,所以才跟着金姑住在这里。
不一时,紫鹃端着一盆炭火走了进来,轻轻地放在床边,对黛玉道:“姑娘,火已经拢来了。”黛玉点点头,默默的望了一眼红红的炭火,随后长叹了一声,嘶声道:“你去把那两条旧帕子拿来。”
紫鹃疑惑地道:“是你常用的那些。”黛玉摇了摇头,低声道:“有字的。”紫鹃明白过来,走到匣子里将那两条放的很仔细的帕子拿了过来。
白色的帕子看起来已有些灰暗,再加上墨迹,更显得陈旧ງ。紫鹃将帕子递给黛玉,黛玉接在手里,又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后双眸一闭,颤手将帕子扔在了盆里,两ä行清泪沿着眼颊瞬时流了下来。
紫鹃惊叫一声,想去抢下来,无奈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紫鹃颤声道:“姑娘,你这是何苦。”仰身倚在那ว里,黛玉的清泪早ຉ已满面,随后咽下一阵奇痒,便不住的咳了起来。
紫鹃忙上前扶住,听到动静的雪雁也跑了进来,轻拍着黛玉的后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雪雁去倒了杯水,服侍黛玉漱口。
黛玉接过水杯,看了一眼已化为灰烬的帕子,一抬手,将杯里的水全倒在了炭盆里,一缕轻烟淡然升起,紫鹃听得黛玉喃喃的道:“人去情空心成灰。”说罢,又是清泪迎面。
聪慧的紫ใ鹃忽的明白了黛玉的举动,刚才焚的哪是帕子,那ว是黛玉的心。
晚上,紫鹃正和雪雁在外房里随意的说着话,手下还不停的描着鸳鸯要的花样,却见黛玉轻轻地走了出来,紫鹃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道:“姑娘怎么起来了,要什么只管吩咐去。”
黛玉幽幽的道:“躺了一天了,下来走走,雪雁,给鹦鹉喂水了吗。”雪雁道:“已๐经喂过了,姑娘,要不你在这里坐一会儿。”黛玉望了望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道:“闷了一天了,雪雁,你陪我出去透口气吧。”
走出屋子,一阵夜风袭来,黛玉和雪雁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给黛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雪雁道:“姑娘,要不我们回房吧,外面风凉。”
黛玉没有应声,默默地看着一院的千竿翠竹,过了一会儿,才道:“雪雁,日子过得真快,转眼我们来这里已经七年了,我还记得刚来时也是秋天。”
雪雁笑道:“是呀,路上还遇到了很有趣的事呢。”黛玉凄然的一笑,道:“初来时以为能ม很快回扬州,谁知如今已๐无家可回了。”雪雁道:“姑娘…”
黛玉长长的叹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我姓林,是林家唯一的人了,为了祖宗父母,我也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雪雁惊喜地道:“姑娘能ม这么想就好了,我也放心了,如若不然,雪雁和王嬷嬷怎么和故去的夫人交代。”
黛玉转头望了雪雁一眼,雪雁竟觉黛玉的眸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澈,看着黛玉,雪雁竟有些激动地道:“姑娘,你终于想通了。”
黛玉轻轻的别过脸,低声道:“想不想通已经不重要了,日子总得过下去,雪雁,我们回去吧,我觉得有些冷了。”扶着黛玉往回走,雪雁觉得步子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第二天大清早,紫鹃刚ธ服侍黛玉洗梳,就听到潇湘馆的门被拍的啪啪作响,还夹着宝玉声嘶力竭的喊声:“紫鹃,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