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有一个伟大的男子站在我面前,美丽,慈悲,遍身有大光辉,然而我知道他是
“嘻嘻!”他笑了,还接着说,“不敢,愧不如人呢。”
上下四旁无不冰冷,青白。而一切青白冰上,却有红影无数,纠结如珊瑚网。
过客——约三四十岁,状态困顿倔强,眼光阴沉,黑须,乱发,
且万颗奔星似的飞动着,同时又展开去,以至于无穷。
冬的肃杀,而久ื经诀别的故乡的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
孩子们呵着冻得通红,象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一齐来塑雪罗汉。因为不
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虽然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虚中的暗夜。然而就
丁丁地想,钉ล尖从掌心穿透,他们要钉杀他们的神之子了;可悯的人们呵,使
他们俩将要拥抱,将要杀戮……
想去寻她人拥挤,
我不布施ๅ,我无布施心,我但居布施ๅ者之上,给与烦腻,疑心,憎恶。
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
枣树,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先前,还有一两个孩子来打他们别人打剩的枣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以上的天空。
空中ณ突然另起了一个很大的波涛,和先前的相撞击,回旋๙而成旋涡,将一切并
我尽行淹没,口鼻都不能呼吸。
我呻吟着醒来,窗外满是如银的月色,离天明还很辽远似的。
我自身不知所在,眼前却有一间在深夜中禁闭的小屋的内部,我自己知道是在
续着残梦。可是梦的年代隔了许多年了。屋的内外已经是这样整齐;里面是青年的
夫妻,一群小孩子,都怨恨鄙夷地对着一个垂老的女人。
“我们没有脸见人,就只因为你,”男人气忿地说。“你还以为养大了她,其
实正是害苦了她,倒不如小时候饿死的好!”
“使我委屈一世的就是你!”女的说。
“还要带累了我!”男的说。
“还要带累他们哩!”女的说,指着孩子们。
最小的一个ฐ正玩着一片干芦叶,这时便向空中一挥,仿佛一柄钢刀,大声说道:
“杀!”
那垂老的女人口角正在痉挛,登时一怔,接着便都平静,不多时候,她冷静地,
骨立的石像似的站起来了。她开开板门,迈步在深夜中走出,遗弃了背后一切的冷
骂和毒笑。
她在深夜中尽走,一直走到เ无边的荒野;四面都是荒野,头上只有高天,并无
一个虫鸟飞过。她赤身露体地,石像似的站在荒野的中ณ央,于一刹那ว间照见过往的
一切:饥饿,苦痛,惊异,羞辱,欢欣,于是发抖;害苦,委屈,带累,于是痉挛;
杀,于是平静。……又于一刹้那间将一切并合:眷念与决绝,爱抚与复仇,养育与
歼除,祝福与咒诅。……她于是举两手尽量向天,口唇间漏出人与兽的,非人间所
有,所以无词的言语。
当她说出无词的言语时,她那伟大如石像,然而已经荒废的,颓败的身躯的全
面都颤动了。这颤动点点如鱼鳞,仿佛暴风雨中的荒海的波涛๙。
她于是抬起眼睛向着天空,并无词的言语也沉默尽绝,惟有颤动,辐射若太阳
光,使空中的波涛立刻回旋,如遭飓风,汹涌奔腾于无边的荒野。
我梦魇了,自己却知道是因为将手搁在胸脯上了的缘故;我梦中还用尽平生之
力,要将这十分沉重的手移开。
一九二五年六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