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事走过时问我:“怎么เ还不走?”
我似乎是在昨天坐下的地方醒来,这是正在腐朽中的木头长椅,我坐在上面,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过了一会儿长椅如石头般安稳了。雨水在飞扬的雪花中纷纷下坠,椭圆形状的水珠破裂ฐ后弹射出更多的水珠,有的继续下坠,有的消失在雪花上。
他告诉周围的人,房屋没有了,女友没有了,他的性欲在那ว次惊吓里也是一去不回。他伸出四根手指说,为了治疗自己้的阳痿已经花去四万多元,西药中药正方偏方吃了一大堆,下面仍然像是一架只会滑行的飞机。
“现在不叫火葬场了,”他说“现在叫殡仪馆。”我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像是进入一家宾馆后询问:这里是招待所吗?
我向前走去,湿漉漉的眼睛看到了雪花,在浓雾里纷纷扬扬出来时恍若光芒出来了,飘落在脸上,脸庞有些温暖了。我站住脚,低头打量它们如何飘落在身上,衣服在雪花里逐渐清晰起来。
她疑惑地望着我离奇的脸,她说:“你不像是杨飞。”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左眼在颧骨那里,鼻子在鼻子的旁边,下吧在下吧的下面。
我说:“我忘记整容了。”
她的双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我掉在外面的眼珠放回眼眶里,把我横在旁边的鼻子移到原来的位置,把我挂在下面的下吧咔嚓一声推了上去。
然后她后退一步仔细看着我,她说:“你现在像杨飞了。”
“我就是杨飞,”我说“你像李青。”
“我就是李青。”
我们同时微笑了,熟悉的笑容让我们彼此相认。
我说:“你是李青。”
她说:“你确实是杨飞。”
我说:“你的声音变了。”
“你的声音也变了。”她说。
我们互相看着。
“你现在的声音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说。
“你的声音也像是一个陌生人。”她说。
“真是奇怪,”我说“我是那么熟悉你的声音,甚至熟悉你的呼吸。”
“我也觉得奇怪,我应该熟ງ悉你的声音…”她停顿一下后笑了“也熟悉你的呼噜。”
她的身体倾斜过来,她的手抚摸起我的睡衣,摸到了领子这里。
她说:“领子还没有磨破。”
我说:“你走后我没有穿过。”
“现在穿上了?”
“现在是殓衣。”
“殓衣?”她有些不解。
我问她:“你那件呢?”
“我也没再穿过,”她说“不知道放在哪里。”
“你不应该再穿。”我说“上面绣有我的名字。”
“是的,”她说“我和他结婚了。”
我点点头。
“我有点后悔,”她脸上出现了调皮的笑容,她说“我应该穿上它,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然后她忧伤起来,她说:“杨飞,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我看到她身上的睡袍还在滴着水珠,问她:“你就是穿着这件睡袍躺在浴缸里的?”
她眼睛里闪烁出了我熟ງ悉的神色,她问:“你知道我的事?”
“我知道。”
“什么เ时候知道的?”
“昨天,”我想了一下“可能ม是前天。”
她仔细看着我,意识到了什么เ,她说:“你也死了?”
“是的,”我说“我死了。”
她忧伤地看着我,我也忧伤地看着她。
“你的眼神像是在悼念我。”她说。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说“我们好像同时在悼念对方แ。”
她迷惘地环顾四周,问我:“这是什么เ地方?”
我指指雨雪后面的那幢朦胧显现的陈旧楼ä房,她定睛看了一会儿,想起来曾经记录过我们点滴生活的那ว套一居室。
她问我:“你还住在那里?”
我摇摇头说:“你走后我就搬出去了。”
“搬到你父亲那里?”
我点点头。
“我知道为ฦ什么走到เ这里。”她笑了。
“在冥冥之中,”我说“我们不约而同来到这里。”
“现在谁住在那套房子里?”
“不知道。”
她的眼睛离开那幢楼房,双手裹紧还在滴水的睡袍说:“我累了,我走了很远的路来到这里。”
我说:“我没走很远的路,也觉得很累็。”
她的身体再次倾斜过来,坐到长椅上,坐在我的左边。她感觉到了摇摇欲坠,她说:“这椅子像是要塌了。”
我说:“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坐着,身体绷紧了,片刻后她的身体放松下来,她说:“不会塌了。”
我说:“好像坐在一块石头上。”
“是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