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昏暗了,同贵点起了灯,又罩上了纱罩,屋子里明亮起来。灯光照在薛蟠白净的脸上,染上些淡淡的光晕。
“那不能啊,你比我亲哥还亲!”薛蟠好话说着,“说起来今儿六婶子也来我家里了,不过我瞧着,婶子虽是伤心了些,倒是也不会吃亏的……”
清香荷叶粥熬得很够火候,粥色微泛浅绿,粳米莹白软糯,吃起来还带着一股子荷香,夏日里最是解暑气的。
“这里真是不错。”站在二楼的窗户前往外看,街上行人来往络绎不绝,端的是个热闹的地界ศ儿,“张大哥,这里要是只做布匹生意,既没什么新意,又白瞎了这么好的地方แ。不如寻几个好的裁缝,兼卖成衣。”
徒凤羽白日所说未必句句是真的,不过就薛讯能够将家主信物交与徒凤羽以示忠心来看,也并非不可能。若是这样……
难道,是被偷了?
好话谁不爱听呢?薛蟠听见那一句“年少有为ฦ,心生向往”时候,心里登时有些得意,嘴角儿便翘了起来,“好说好说,那都是别ี人给面子。倒是那天我莽撞了,碰着了凤大爷。原本那日就该致歉,不过过于狼狈,也未来得及。谁知道可巧儿今天就见着了,跟您这里说句对不住了啊。”
坏了!
薛蟠回过神来,这才看清了来人身后尚有几个跟着的人,看样子都不大好惹。挣扎了两下,“哎哎,你把我放开啊。”
后头两ä个人的小厮们都一窝蜂地跟了过去。
秋雨老娘“嗷“地一声嚎哭,秋雨软软地倒在地上,俏丽的一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管事姓张,在薛家做了大半辈子的了,人很是老成。听了薛蟠要查近十年的账,虽是有些为难,还是开口道:“这账册虽是有底,可十年的东西到底太多了些,我这就回去叫人理了出来。”
好不容易做完了心里建设,薛蟠才开口了,“妈说的也是。既是放在您手里了,您就收好了。待用的时候,我再跟妈要,是一样的。”
“呦,这还没进了夏天呢,大爷就热到เ这份儿上了?”大丫头秋雨笑嘻嘻上来,伸手要帮着薛蟠解衣裳。
他来的时候正是薛讯死后不久,薛家上到薛王氏,下到管家仆人,都忙忙乱乱。他又怕说错了话引人疑心,没敢细问先前的事情。看来,还得多花些功夫,将前边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才好。
五老爷刚被薛蟠嘲讽了一回,这会儿心里正不自在,说话口气冲的很。
身边儿伺候的大丫ฑ头春华知道他心思,急忙忙地抢了一个婆子手里的扫帚ຐ递过来。
薛蟠欣赏不来这些,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拨了拨盏中的浮ด茶,再慢条斯ั理地送到唇边。有这功夫自己一壶茶都喝了!
“那ว个……王爷,其实,这会子不早了。这荒山野岭的,不知道底下普云寺里有没有素斋卖?”
徒凤羽一怔,随即莞尔。这个呆霸王,性子倒真是直率。也好,跟他说话不必拐弯抹角,直来直去他倒是更能ม明白些。
“素斋自然是有,这也还没到饭时。且是不急。今儿我做东,算是还了上次你请我的席。”将桌子上的一碟子点心朝着薛蟠推推,“先垫垫。”
什么เ是幸福?幸福就是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
于是薛蟠瞬间觉得自己幸福了一半,又听他说的是“我”,而非“本王”,不禁笑眯了眼,“那我不客气啦。”
到底是做王爷的人,吃的东西味道都不一样。
薛蟠用一把精致的小银叉子叉了一块儿栗子糕送到嘴里,觉得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王爷,您出来还带着厨子啊?”
亭中只他二人,徒凤羽伸手敲了敲他的头,“先前没有,前儿才到的。是我七弟,他平日里比我讲究些,外头的东西他是吃不惯的。好吃?”
薛蟠猛点头。
碧云亭外,侯亭双手抱在胸前,闲闲地坐在一块儿石头上。下边儿早就着人拦着上来的人了,也不怕有人过来打搅。看着亭子里两个人,不禁无语。薛蟠是比比划划连吃带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自家主子居然含笑听着,间或着点点头以示赞同?
青松翠柏缩脖端肩——虽说是自己的主子,可是这般又吃又喝又说又动的样儿,看了实在是……唉!
时近正午,山顶上阳光极为ฦ灿烂。透过明媚的光线,侯亭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小奸商的嘴一张一合,不禁纳闷:怎么塞了一嘴的点心,还堵不住呐?
等到清茶喝尽,细点也没剩下啥的时候,小奸商薛蟠也将自己的打算细细致致地汇报完毕了。
徒凤羽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原本只以为是个心里透亮些的孩子罢了,谁知道听了他方才的一席话,胸ถ中ณ倒似是有些大沟壑似的。
“你说的生意场上的事情,我并不十分清楚。不过,那书馆是怎么เ回事?莫不是你还想开个学堂??”
“不是学堂啊。”薛蟠摇摇脑袋,“学堂什么的,暂时还不行。我一个商贾出身的,要是乍一说开办什么เ学堂书院,立马就能叫那帮子读书人喷死——要说这人就是这么怪呢。”
徒凤羽轻笑,“这原也是读书人的通病了。自古都说是商人不事生产,又说商贾重利轻义,他们却是从念书头一日起便讲究忠孝仁义,偏生商贾所行多为反其道,看不顺眼也就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