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其实单雄信已有过一次也是乘着世民只率领少量骑兵在外巡视之际突然上前袭击。那时世民被好些郑将缠斗不休而分身不下,单雄信一声不吭的绕到他身后,忽然挺起长槊直刺过去……
这是唐军在举行庆功宴,为的是白天时分在宣武陵上突如其来的一次与郑军的遭遇战中大获全胜——尽管一开始时唐军因人数远远不及敌人而陷于危境,连元帅李世民也一度被敌将单雄信所困,但随后尉迟敬德及时赶至救驾,唐军大举出击,最终取得了大胜。
他等了一下,再悄千头往世民与无忌的方向望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无忌低垂着头,双手高举恭敬地接过世民的酒杯,然后收回,以嘴唇在酒面上轻碰了一下,马上又双手高举着送回去。
尉迟敬德坐在丹墀之ใ下,仰首看着斜身倚在御座上的世民,心中感慨万千。
来到太极殿外,只见秦王府的将士与御前侍卫夹杂在一起守候在外。敬德上前一问,得知世民刚才已在太极殿内见过皇帝,现在却是到了旁边一个ฐ偏殿去跟长孙无忌相见。他刚刚进去之前曾传下令来,未得他指示一律不得靠近,因此众人都远远站在外面等候。
世民转头看了他一眼,唇上溢出一个苦笑,道:“我早想到เ他们会有这一招。可是,我方แ兵力光是守卫这玄武门已๐经是人手不足,若分兵防守秦王府,只会两边都守不住。一切……”他转目望着天边秦王府的方แ向,“……听天由á命吧。”
敬德抬头看看顶上奠穹。这是一个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的日子。清风徐来,临ภ湖殿旁边的小树林深处传来呢喃的鸟鸣。如此美好的日子,一点都不像是会死人的日子。从昨天群雄聚集在秦王府里商议,到现在埋伏此处,忽然这一切在如此美好的日子里显得是那ว样的虚幻缥缈,就像只是一场噩梦。或者,当这噩梦醒过来的时候,他会发现世民仍好好地活着,在秦王府里好好地活着,自己้等着他召见,他会一如往常那样看着自己进来的身姿而笑意从唇上流溢开来……
直到世民放开了他的手,敬德才从那ว如梦似幻的迷离之中ณ稍稍清醒过来。他定了定神,发现他与世民是站在临湖殿二层面向玄武门内的广场的窗户之前。世民虽已放开了他的手,但仍与他并肩而立。敬德悄悄侧头,只见世民微微俯视着窗外,视线显然是落在正穿过玄武门内的广场,领着另一支分兵往皇宫方向走去的长孙无忌那模糊的身影之上。
敬德注意到,无忌一直是带着微笑看着世民的。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已๐不便像之前对着自己那样笑得那样开怀,但那眼睛之中ณ光彩流动,分明是满溢着欢欣。这是从所未有的事情。哪怕是太极殿庆功宴之时,无忌望向世民的目光,也不会是那样彻底的欢快,总是夹杂着苦恼、伤感之类的愁容。而世民呢,他虽在沉思之中,但偶尔目光一转而碰上无忌的视线,眼内立时光芒灵动、熠熠ຈ生辉,更是无尽的欢喜眷恋。
看着无忌这欢然开怀的神态,敬德心念一动,想:就是你把世民说服的吗?
无忌与世民独处时会是如何,敬德自然无法得知。但只以随众人一起与世民商议公务时的情形而言,敬德却感到他们二人之间倒似是越来越生出隔阂来了。太极殿庆功宴刚刚ธ过去之时,敬德注意到无忌的眼睛一直刻๑意地回避着世民。他总是低垂着头,看起来是一副对待世民万分恭谨的神态,但以他是世民姻亲、又是心腹密友,这样的过分恭谨却显得甚是奇怪,很有点“敬而远之”的味道。
世民听他详述此事的那天的样子,敬德至今还记忆犹新,历历如在目前。那天世民坐在窗子下,在听着敬德述说此事的整个ฐ过程中,都没有插进一句话打断,甚至没有看向自己,只是一直望着窗外。敬德只看到เ世民的一个侧面,平静得波澜不兴,只有微风从窗外吹进来,轻轻地拂动着他鬓边的发丝,还有就是他以一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衣衫上绣着的纹理。有好几次,敬德在一瞬那间,总觉得自己眼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儿,而是画在图画之ใ中的人像。
旁边的长孙无忌见状,忙拉住世民拿着酒杯的手,道:“好啦,这是第二杯了,让我来喝。”
敬德焦急地在程知节耳边低声道:“程将军,你也不是不知道,元帅不擅喝酒,现在已经有那么多人灌他,我们怎么还能上去再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