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捏着竹笛脸色沉沉,低声问道:“哪里错了?”
经过学堂长廊的时候,陆舜华突然听到了一阵笛声。
夜里的月光明亮,斜斜ฒ照进房里,几乎照ั亮大半房间。铜镜正对着床,陆舜华翻个身就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鬼啊,有鬼!阿娘救我!救我!”
江淮苦笑,负手摇头。风停叶落,天地间寂静地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
皇帝没看他,目光落在奏折上,眼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手指点了点纸面,对他说:“户部侍郎的夫人前些日子来找了皇后,想请朕为你和他的女儿赐婚。”
东院的管家婆子唤作茗姨,一张面容白净到吓人,站在一地未化干净的雪里,和雪色没差几分。
接下来,请你们听我讲故事吧。
江淮停了停,转过眼去,说道:“没什么เ。”
呿。
陆舜华心里啐他两ä口,面上表情不显,她从假山上跳下来走到江淮身边,学他样子坐到地上。
江淮眼尾上挑,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似乎在问她突然过来干什么เ。
陆舜华还没说话,静静的夜空里传出一阵古怪的咕叽声。
江淮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奇怪。
陆舜华:“其实我是想过来和你说,你刚才肚子一直在叫。”
江淮:“……”
陆舜华:“你吹笛子没听见,可我听出来了。”
江淮:“……”
陆舜华想到已经被自己咽到肚子里的如意糕,语重心长地说:“江淮,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
江淮背对她过去,“郡主ว以后听到了可以不必理会。”
他对着她露出了大片的脊ิ背,身形线条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清减,肩膀不算宽,腰却窄地过分,裹了层黑色外衫,活像这丛丛竹林中细长又独特的一根。
陆舜华舔了舔嘴角,说道:“江淮,我阿爹以前说过一句话,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和自己้为难。”
江淮霍地站起身,这回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低哑着声音说:“郡主ว,我阿爹以前说过一句话。”
陆舜华条件反射地问:“什么เ啊?”
江淮背着手转身,往竹林深处走过去。
“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陆舜华:“……”
疾风拂过,竹叶随风掉落几片,初春的风尚有料峭寒意,吹得陆舜华皮肤紧了几分。她抱着手臂久久ื地看着江淮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竹林拐角,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人的脾气,真的很不好啊。”
陆舜华是个很乐่呵的性子,前一天不开心的事情基本过一天就忘记。
江淮冲她行了数次拱手礼,也说了“赐教”,她也确实在教他吹曲子了,那么在她心里她就已经是江淮的半个师父。
既然是师父,那就必须ี有师父的样子,不仅要育人,还得有师德。
所以哪怕前一天江淮说了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她还是乐颠颠地带着如意糕跑去找他。
如意糕是新的,白天恭谦王福的管家儿子阿宋奉命来看她,给她带了新鲜的糕点,铺子师父用了巧心思,将糕点印成梅花状,看着越发喜人。
她说:“江淮,你要不要吃一块。”
江淮翻着乐谱,充耳不闻。
陆舜华:“很好吃的,你不饿吗,吃一块吧。”
不搭理她。
陆舜华:“甜甜的,保证比你吃过的所有糕点都好吃……”
江淮终于把头从乐谱里抬起来,眼神极为ฦ冷淡地扫过她和她手里的如意糕,嘴唇动作,漠然道:“多谢郡ຉ主,我不嗜甜。”
陆舜华耷拉下脑袋,泄气了。
江淮垂下眼帘,白玉般的手指握着一管短笛。他是真的不喜欢吃这种甜到腻牙的东西,而且自从双亲去世后,他就陡然变得忙碌起来,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不要说是吃东西,就连睡觉每天也只能睡一两个时辰。
所以他消瘦地很快。
但他不饿,就算饿了,他也不会吃如意糕。
可是眼角余光瞥到身边的女孩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知怎么心里一动。
她长了个小巧玲珑的样子,整个人都像没长开的瓷娃娃,两个手掌小小的,托着几块如意糕问他话时,眼里亮晶晶像倒满星星。
她多纯粹,多无辜。
明明就是单纯地来帮他而已๐,他却无形之中将自己的满腔不忿和冰冷锐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他有恨有怒有悲,但那ว是对越族人的,和她有什么เ关系。
然而江淮是什么เ人,他自小和父亲在军营里长大,骨血里全是强硬,他不会低头,更不会道歉,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正愁苦着,耳边听得她轻如蚊呐地嘀咕了一句:“……镇远将军此等英雄,怎么教出来的儿子跟头犟驴一样。”
江淮皱眉,“你说什么?”
陆舜华吓了一跳,脑袋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