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醒之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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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倒转,茶峒立刻๑拉起了红军的队伍,连一个十三岁的小篾匠,转眼就挂上红袖章,成了一个ฐ什么连长(国华爹说的)。他胆子天大,出手最狠,但个头太矮小,杀人的时候,要站到板凳上,要双脚๐往上跳,刀片才够得着对方的脑袋。在一些人的喝彩之ใ下,他抱着刚刚倒下的尸体,嘴吧对准无头的颈口,呼呼呼大饮其血(吴焕明说的)。

我生性好人少而不是人多,好静而不是好闹。即便是当知青的时候,除了贫困让人深深焦虑,大自然的广阔和清洁从不让我烦恼,并且在后来很多作品中一直是我心中的兴奋。进入城市以来,我梦得较多的场景之一就是火车站,是我一次次迟到误车,是我追着车尾的好一番๘焦急和狼狈——却不知道我为ฦ何要上这一趟车。我猜想这无非是一种提醒,是命运召唤我去一个未知之地。

当时这里也有知青点,其中大部分是我中ณ学的同学,曾给我提供过红薯和糍粑,用竹筒一次次为我吹燃火塘里的火苗。他们落户的地点,如今已๐被大水淹没,一片碧波浩渺中无处可寻。当机动木船突突突犁开碧浪,我没有参与本地船客们的说笑,只是默默地观察和测量着水面。我知道,就在此刻,就在脚下,在船下暗无天日຅的水深之ใ处,有我熟悉的石阶和墙垣正在飘移,有我熟ງ悉的灶台和门槛已๐经残腐,正在被鱼๠虾探访。某一块石板上可能ม还留有我当年的刻痕:一个ฐ不成形的棋盘。

很多虫声和草声也都从寂静中升浮ด出来。一双从城市๦喧嚣中抽出来的耳朵,是一双苏醒的耳朵,再生的耳朵,失而复得的耳朵,突然发现了耳穴里的巨大空洞与辽阔,还有各种天籁之声的纤细、脆弱、精微以及丰富。只要停止说话,只要压下呼吸,遥远之处墙根下的一声虫鸣也可宏亮如雷,急切如鼓,延绵如操,其音头和音尾所组成的漫长弧线,其清音声部和浊音声部的两相呼应,都朝着我的耳膜全线展开扑打而来。

我得赶快捂住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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