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酒旗翻飘,楼上楼下人来客往不断,店小二沏茶倒水忙得没个歇脚的时候。
将折屏收了,苏倾池拢了衣衫走出去。
果然,那帘子后头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
花景昭抬头,苏倾池正站在阑窗之内,看着他手中的花盆。
小戏子粉玉纤指在眉间一划,眼珠滚动,玲珑可爱,啊,小姐,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是。”
楼里的小厮纵是机伶,也伺候不好,于是这泡茶点茶煎æ茶素来都由á花景昭亲力亲为。
“哟,生气了?”
见那轿子早ຉ已消失在石桥另一头,小师伸手在邱仲文面前挥了挥,“少……爷?”
苏倾池没有接他的话,只淡淡道,“邱仲文竟没一句说辞?”
苏倾池自然清楚花景昭这样安排的用意,苏宝儿同白茗本就有一段朦胧少年情纠缠着,若是让苏宝儿同柳官儿一道,苏宝儿次日醒来还指不定闹翻了天。柳官儿原先在君子堂的时候,花景昭便是他的常客,如今同塌而眠,也无可厚非。
小正旦笑道,“我倒觉得是苏老板。”
“你也无须ี自责,暂且静观其变罢。”苏倾池这样说,却无法挥散心头萦绕的不安。
苏倾池虽不喜闹,这日却也被花景昭同苏宝儿这一大一小拖了出去。
“我来罢。”花景昭卷了衣袖,拿过水瓜络。
两人回神,两人这一番胡闹,竟未察觉天色已这般晚了,一时只得慌忙收了方才的意乱情迷。
见苏倾池微微拧起的眉,花景昭走上前去,“怎么心事重重?”
商承德未敢久留,趁着天色未亮,便从西祠楼后门出去了。
苏倾池替他宽了衣,商承德玩笑说,“你我这般似不似夫妻?”
商承德心下了然,不由笑道,“我来猜猜,那ว鹦哥儿到底是哪位世家公子送的。”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这一暖一香,倒叫苏倾池醒了也懒โ得起身,便倚在床上躺了会,恍恍惚惚一个短梦过去,再起身,门外的身影还在,原先他以为是陆青,现在再细辨,那背影不是商承德是谁。
人已醉了,况且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แ,苏倾池半撑半扶,将商承德扶下了楼,又招了顶轿子。
白茗弯了眼角,就着苏宝儿的手,凑过去轻轻舔了一下。
花景昭放了杯子,眼角一挑,“我若是将他变成另外一个人,比如说一个又丑又哑,手脚又残废的人,你说谁还能相信他就是京城商家那个风流三少?”
小二回神,嘿嘿嘿挠头傻笑,“公子好相貌,好相貌,哈哈哈……”
商府不是寻常人家,府里下人如云,人多了自然喜欢嚼舌根子,苏宝儿平日与他们走的近,也听到过不少闲言碎语,或说白茗孤僻清高,难以相与,或说白茗狐精转世,媚上取宠,各种各样的闲话都有,苏宝儿先前和白茗并不熟ງ悉,故而听着也不做评论,他们如何说与他无干。
苏倾池斜靠着,轻撩起一片帘子,瞧见外边依旧ງ一片乌黑,寥星孤月下的京城隐约能听得几声空远的更声,咚,咚,几声余音萦绕胡同尾巷๕,偶尔伴着几声犬吠,在严å冬之日倒让人觉着一丝暖意。
商承德从屋里走出来,外边漫天鹅毛,下得极大,院子里才被那人扫净,如今又是一片素装密裹。
苏宝儿素来喜欢小孩儿,不由á多瞧了几眼,见他粉雕玉琢,活脱脱一个白软肉包模样,更是喜爱,于是原先那满腹的抑郁๗便散去些,一顿ู饭吃得倒也和睦。
红果儿的、海棠的、榅桲的、山药的,名目实在多,难怪孩子们宁可舍了金豆儿也嚷着要吃。
苏宝儿老实坐在花景昭床榻之上,任由他哥给他拆了纱布,把用地黄汁加醋,搭配各种药材调制的活血消肿的药膏涂ิ在他的腿上。
苏倾池张了口,话还没说,苏宝儿便抢道,“花大哥做的。”
花景昭又跳回来,揽着苏倾池的肩膀,“哎呀,好啦好啦,你还当真一毛不拔不成,回头我再给那鸡插上去不就得了。”
邱仲文才走,商承俊脸上的表情便冷了下来。
花景昭耷拉着脑袋,扶额叹息,“唉,家有悍妻,家有悍妻啊。”
花景昭方才与人搭戏唱了一出,出来的时候口干舌燥,便拖着苏倾池进了路边的摊子,点了两碗桂圆汤。
多子多福素来是颠扑不破的习俗观念,商老爷膝下有三个儿子,也算得香火旺盛,只可惜,这三个儿子,两个无心女色,只有一个小儿子风流,却偏偏撂着家里三房美妾不碰,成日在外头花眠柳宿,乃至到了今日,商老爷才抱上孙子。
“哦?”商承俊一笑,信手用扇柄从苏倾池脖子间滑向衣领之ใ内,“苏老板此话何意?”
苏倾池斜了他一眼,“他要真想这园子散了,直管动手。”
那ว青梅虽可口,但因为腌的时日不够,苏倾池方才尝了几颗就觉得嗓子微微发涩,倒了杯凉茶润了润嗓子,他道,“小满之前取的梅子,腌了也有些时日了。”
苏倾池擦了手,掸了掸袍子起身,“你有这闲工夫管人家的事,不如把箱子里衣服洗了。”
商承德这才敛了严å肃神色,道,“并非商某严肃,只是这话岂能玩笑。”
“……如何能不记得。”
陌久赶紧噤声,老实地站到一边。
苏宝儿不语,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子,许久才道,“哥,以后我养着你。”
手却暗中在苏倾池手上摸了一把。
好端端一朵娇花,成了落汤的毛鸡。
“多谢。”商承德入座,视线在对方手上停了片刻。
那丫鬟上下将苏宝儿打量一番,又转头往戏台那边看了一